由於這庶子的存在,世子薑宏誌硬生生成了“二爺”。府中人不敢稱呼她們夫妻倆為二爺、二奶奶,便都喚一聲“世子”和“世子夫人”。
聽聞袁氏過來,穆靜愉自然不喜。
但她想著妹妹初來乍到,要為妹妹謀個好的人緣,便先問了句:“她為何會來?又是要找茬?”
袁氏總覺得伯府眾人對她夫君不公,時常認為世子夫人苛待她那一房,時不時鬨騰一陣。
若這次還是為了這般的事情,大可不必惺惺作態。
婆子道:“大奶奶想要來恭賀堂小姐入府的。”
穆靜愉的臉色稍稍和緩,吩咐婆子,“你對大奶奶說,我原本是不想讓她入席的,還是堂小姐勸了我幾句,我才答應她入席。”
隻盼著那性子火爆的袁氏能記掛著妹妹的好,對妹妹和善些。
婆子聞言福身出去。
鏡熙從頭聽到尾,笑著勾了姐姐手指,“你何苦這般幫我鋪路?又犯不著與他們特意交好。”
“你是不知,這袁將軍乃寂王麾下將領,驍勇善戰很得帝心。”穆靜愉壓低聲音,“袁氏雖然脾氣躁了些,心地卻不壞。她厭煩的是伯府這邊,與你並無乾係。若你能和袁氏交好,往後在京中去彆家做客,旁人亦能高看你幾分。”
鏡熙聽得不由鼻子發酸。
這實實在在是位好姐姐。穆靜愉即便自個兒心裡不痛快,為了妹妹依然認真謀劃著。便是自己心中難受,隻要妹妹好,便無所畏懼。
鏡熙細看燈下女子。
穆靜愉是很美的,相貌清秀氣質端莊,舉手投足自有大氣風範。眉目又很溫和,讓人望之便心生暖意。
她這般的維護和疼愛,讓鏡熙此時真正有了親人般的感覺。原本那種忽然到了陌生地方的疏離感被這種暖意所驅逐,忍不住輕輕喚了聲“姐姐”。
穆靜愉手中忙著,頭也不抬隨口應著。
鏡熙輕輕靠在她的肩側,抬眸望向屋外廊下的白燈籠,不由彎起唇角笑了。暗想著:
不知那大奶奶為人如何。若她是個好相與的,自然依著姐姐的意願好好相處。若性子不善,便不能聽姐姐的,該怎樣還是怎樣。
京城的傍晚極其美麗。
燈火闌珊,一行人策馬疾馳,朝著某個偏僻的胡同飛速而去。
這兒周遭都是官邸,參天大樹高聳而立。街道靜謐,粉牆青瓦的屋舍被高高院牆阻擋,空曠得隻餘馬蹄踏地的嘚嘚聲。
當值的黑翎衛少年聽到聲響,把門推開一條縫。看到為首之人後,又是敬仰又是驚駭,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好在旁邊玄副使輕笑一聲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才回神,忙深吸口氣肅容打開大門,邀請寂王殿下進入。
繆承謙大跨著步子向內。
灰翎衛已經召集了前來應征黑翎衛的一百多名少年,恭迎王爺的到來。
天色漸暗。
繆承謙身姿挺拔地立在眾人跟前。
寂王雖以軍功立威,比尋常武將的身量還要更高些,卻不似武將那樣虎背熊腰,而是有著文人的修長挺拔。
寒天臘月,他僅著白麒麟銀紋素袍,袖口隱現銀絲雲繡,腰間配一方白玉小印,清雋儒雅。
目光卻如鷹隼般掃過在場眾人。
在玄副使示意下,一百多人裡有二十餘名“行三”的少年往前邁了兩步,走出人群。
看著這些年輕乾淨的麵龐,繆承謙忽而沉默。
如今他二十多歲,沉穩乾練。
而這些少年正是朝氣蓬勃時,十幾的年歲。各個意氣風發,透著年輕人的歡快與明朗,是他這個年歲所不能擁有的。
繆承謙沒來由地心中冒出怒氣。
卻在發怒前忽而一頓,腦海中冒出熟悉的溫言軟語。
他精準地捕捉到她話語中的‘大奶奶’字樣。薄唇緊抿,盯得少年們噤若寒蟬後,方才緩緩出聲,
“你們當中誰家中有大嫂?”
她所說既是‘三爺’,既是‘大奶奶’,那應該叔嫂關係才對。他雖不曾娶妻,這些關係卻不會理錯。
聽聞攝政王的話後,少年們兩股戰戰不敢抬頭。
他們不知王爺為什麼這麼問。
但王爺肯定自有考量。那般的深謀遠慮不是他們能夠想象的。
沒有任何遲疑,少年們開始依著命令行動。家中有大哥已娶妻的,自動站了出來往前兩步走。另有或是大哥未曾娶妻,或者家中男女一起序齒、行一是大姐的,都駐足不前。
繆承謙凝神細聽,無奈再無她的聲音,亦沒有關於她的更多線索,便示意那些站在最前麵的少年們,“這些留下。”
想必她所在之處,不出意外就是這些人的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