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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骨樊籠 尾魚 5947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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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半夜,硬臥車廂熄燈,隻過道裡還有點亮,供起夜的乘客來回。

陳琮挺想跟上鋪那女人聊聊、打聽點“人石會”和陳天海的事,奈何那位大姐爬上去之後倒頭就睡,主打一個不給機會。

至於對鋪的小青年,顯然是陷入了新的謎題,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嘴裡嘟囔個沒完,末了騰一下坐起,擰開放在小餐桌上的水杯咕嚕喝了一大口,然後小聲叫他。

“哥,煙火已燃儘,打一字,怎麼就不是‘黑’了?”

陳琮無語。

好家夥,煙火已燃儘,周圍黑洞洞的,所以謎底就是“黑”了?這木頭腦子,都跟他說了謎語不會這麼直白。

怕解釋起來沒完,陳琮裝睡。

小青年等了會,失望地擱下水杯,拖著步子朝車廂儘頭的廁所走去。

陳琮知道這小青年是明兒一早在終點站下車,而自己淩晨四點就會到達阿喀察,他準備走的時候把解法寫在便簽上、貼在小青年床頭。

就在這時,上方有一隻手伸了下來。

陳琮是躺著的,這個角度,他看不到手的主人是誰,但中鋪的乘客鼾聲如雷……

很明顯,是上鋪的那個女人。

上鋪距離下頭有段距離,這手能伸到小餐桌上方,可以想見其身體姿勢之扭曲。

這手的食指和拇指之間,捏著一小撮粉末,正簌簌粒粒、灑入小青年敞開的杯口。

陳琮盯著看,腦子突突的。

這粉末是什麼玩意,他不清楚,但總不見得大半夜、偷偷摸摸,是要往人杯子裡加糖。

聰明點的做法是裝著沒看見、找機會把杯子洗涮乾淨,但這行為也忒讓人不齒了,陳琮忍不住就想現場開懟。

他沉聲說了句:“這樣不好吧。”

那手如受驚的老鼠,跐溜一下縮了回去。

陳琮躺不住了,他起身下床,將杯子裡剩餘的茶水倒進垃圾桶,又開了瓶礦泉水涮洗。

那個女人看上去那麼老實,是那種仿佛一輩子都沒生過壞心眼的長相,更何況,被奚落的時候,她壓根沒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怨憤和不滿。

太可怕了,果然會咬人的狗不叫,更高階點的,連凶相都不會露。

把杯子放回原處時,陳琮心有所感,抬起頭來。

那個女人身子朝外側躺,臉框在鋪位邊的隔欄下頭,正陰惻惻地盯著他看,視線對上,陳琮冷冷盯回去。

她麵無表情,翻身向內。

這還沒入會,就跟會員結下梁子了。

不過也無所謂,如果“人石會”裡,都是這種不入流的貨色,他也不稀罕加入,反正他這趟來,隻是想打聽陳天海的消息。

腳步聲踢踏,是那個小青年回來了,一見陳琮居然醒了,大喜過望:“哥,那個煙火已燃儘……”

陳琮無情掐滅了他求知的小火苗:“煙火已燃儘,是讓你趕緊睡覺,彆說話了,睡覺。”

***

陳琮在火車臥鋪上一貫睡不踏實,因為他爸陳孝,當年就是在火車上出的事。

那是二十多年前了。

那時節,社會治安不太好,鐵路沿線流竄作案猖獗,有夥歹徒揣著錘子,專在火車臥鋪搞事——半夜趁人睡熟了,猛掄錘子照頭砸,受害者連哼都不哼一聲就昏死過去,歹徒用被子把人蒙好,將財物洗劫一空後,沒事人樣揚長而去。

全程無聲無息,及至事發,凶手早不知道竄哪去了。後來,公安部狠抓狠打,聯合沿線六省警力重拳出擊,這類惡性案件才漸漸絕跡。

本來對火車臥鋪就有心理陰影,今晚又來了這麼一出,陳琮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那個女人隻為幾句風涼話就往人茶水裡加料,現今被他攪合叫破,指不定憋著什麼壞呢。

……

夜班車並不總是行駛在黑暗中,它有時穿城、有時過站,外頭的燈光是什麼顏色,車內也就會被鍍上什麼顏色。

陳琮輾轉反側,又一次翻身朝外時,看到車廂內是發暗的油黃色,可能是火車高速運行時太晃,整個視野蕩蕩悠悠,像是某種粘稠的液體在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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