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挺有意思的,且很合理:她是過客,對周遭當然不熟,但如果是長期住客,熟悉周邊的每一棟房、每一棵樹,那應該要走很久,才會遇到霧吧。
穿過濃霧會怎麼樣呢?
她和薑紅燭討論過這事,薑紅燭那意思是,夢裡世界跟真實世界一樣大。
一個人再喜歡旅行、去過再多地方,記得的部分也有限,而這“記得的部分”,就是濃霧中解鎖的部分:比如你家住上海,工作在北京,閒時喜歡去廈門看海,那在夢中,上海、北京和廈門
臨海的若乾區域,就是解鎖且清晰的。
如果你今晚住上海,夢裡閒逛,遇到濃霧時,可以選擇返回原地,也可以選擇走進濃霧:隻要你時間夠充足、走得夠久,理論上,向北去,你可能遇到北京,向南走,你可以遭遇廈門。
但一般人都會放棄,夢裡隻七八個小時,絕對走不到北京、廈門那麼遠。
肖芥子從沒走進去過,起初是不敢走,問了薑紅燭之後,是覺得走了也白搭、整晚在霧裡瞎摸索而已。
她對著濃霧出神:今晚要不要走走看呢?走得夠久,沒準能去到路道邊李二鑽自殺的那處密林?
正想著,眼角餘光瞥到她的小蜘蛛。
咦,它居然爬進去了?
果然,小蜘蛛就是她,不愧是她,跟她心意蠻相通的。
肖芥子沒猶豫,也跟進去了。
這幾年,她膽子越來越大,不是日常認知的那種無畏無懼,而是總覺得自己有絕症、可能會死,“死”這件事既然都逐漸接受,其他的,還有什麼大不了的呢?被嚇到尖聲驚叫也不妨礙湊過去看個究竟。
霧的確很濃,一進去人就被團團包裹、分不清方向了,肖芥子定了定神,默念著“不慌不慌”,睜大眼睛,努力找小蜘蛛。
第一原則,小蜘蛛必在她身周,畢竟小蜘蛛就是她,自己對自己,那肯定是不離不棄的。
果然,她看到一根極細的銀亮蛛絲,顫顫伸進濃霧中。
肖芥子跟著蛛絲走,止不住還有點興奮,這蛛絲會把她帶哪去呢?來點新的體驗、看點不一樣的吧。
走著走著,一腳踏進實境,麵前濃霧頓消。
肖芥子先是一喜,待看清周圍之後,大失所望。
什麼嘛,這不就是“福臨門”小旅館的門口路道嗎?走了一大圈,又兜回來了?
真沒意思,還是回屋吧。
她雙手插著兜,悻悻往回走,走了幾步,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周圍的環境,太真實太清晰太透亮了。
她的那塊和田玉,目前黑白色還沒褪儘、尚留深淺痕跡,實景雖然逐漸清晰,還沒特彆清晰,總體來說,類似像素模糊的膠片電影。
但現在,絕對高清、真真切切。
肖芥子心底漸漸泛起涼意,她朝天
邊看去,沒那道辨識度挺高的分界線了。
又看身周,小蜘蛛不在,但衣領上粘著一根纖亮的蛛絲,一路牽進濃霧裡——那感覺,蛛絲像是線,而她是連在線上、放飛出來的大風箏。
她緩緩抬頭。
無邊無際的天頂上,懸著一個巨大且若隱若現、透明水痕般的胎兒,姿勢是蜷縮著的,肚臍處一條彎折的臍帶,從半天上垂下。
這不是她的和田玉,是李二鑽那顆鑽石。
她怎麼到李二鑽的石頭裡來了?她也不養鑽石啊,難道小蜘蛛也是掠食者屬性,可以穿透石與石之間的壁壘?
頭頂高處懸著個這麼大的物件,哪怕幾乎是透明的,對人的壓迫和壓抑感也太強了,肖芥子有點喘不上氣,她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