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腸子有斷處,叫“肝腸寸斷”,意思是在某些地方突然斷開,其下深不可測,一腳踏空掉下去,多半摔成肉泥,所以斷處往往有鏈接物,比如搭條木板啊、連個鐵索啊什麼的。
陳琮聽著好笑:“說得有板有眼的,還挺成係統。這些名字,都是誰給起的?”
何歡一語帶過:“對山熟悉的人唄。”
也是,應該是古代的探山愛好者、山地徐霞客,對山的各種獨特內部結構進行了樸素的第一手記載。
何歡接著往下說:“這個山腸儘頭,反而比較寬敞,你可以想象一下,就像腸子末端墜了個大瘤子,那就是古早的魘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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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嘛,先民也說不清楚,隻覺得是曲曲彎彎、一團漆黑的所在,供奉時,會扛背著祭品,異常艱辛地穿過腸道、來到這個宛如陰間、永不見天日的神廟。
可能是因為地處偏遠,魘神的供奉方式非常獨特。
一般的廟宇、神殿中,都會有個高高的供台,神像端坐其上。
但魘神廟沒有
供台,高處張有一張網,不知道是青銅還是鐵索結成的蜘蛛網,上頭有個魘神造像,人麵蜘蛛身。
陳琮原本聽得津津有味,到這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倒不是怕,而是腦補了一下那畫麵,什麼身不好,搞個八條腿的蜘蛛身。
何歡居然還給糾了個錯:“說錯了,不是人麵,是人頭,女人頭。”
魘神,就是長發女人頭加蜘蛛身的這麼一種形象,眼窩處鑲了兩顆赤玉,亦即現在俗稱的南紅瑪瑙。
先民們帶來的供奉品五花八門,傳言魘神可以吞噬噩夢中的可怕之物,所以,想讓這些可怕的玩意兒不再入夢,你得帶來,讓魘神吞掉。
也就是說,夢見了蛇,要帶蛇來,夢見了狼,就帶狼來,夢見了惡人,沒能力帶來,可以帶個奴隸來,打扮成惡人模樣即可。
另外,得白天來,夜晚不能進廟,夜晚魘神出動,遇什麼吞什麼。
當然了,這種愚昧的供奉隻發生在先古時期,後來就正常了,有過一段時間祭三牲,牛頭豬頭那種,再後來,邊陲戰爭,這個神廟廢棄了很久,多年之後,因緣際會,被“人石會”接管了——更確切地說,是“人石會”需要一處缺大德且不能見光的所在,有會員提供了這裡。
自己都承認“缺大德”,那看來事情確實挺惡劣的。
陳琮還怕何歡避過了不說,沒想到,他並不忌諱:“反正,那都是古代了。簡單說就是,他們為了試驗、提升養石頭的效率,搞過一些事。比如……把人搞殘了,把病危的人弄來,把人搞毀容了……”
陳琮猝不及防、毛骨悚然:“這特麼做的是人事?”
何歡說:“是啊,所以我說是缺大德啊,這種擱現在來說就是犯罪,我們也不支持。但這都幾百年前的事了,古代畢竟。”
陳琮忽然想起自己入會時,福婆提過的三類養石頭易出奇效的人。
絕症纏身的、肢體斷殘的,以及,毀容的美人。
闔著還是有實驗數據做支撐的。
雖然知道那是古代,古代通奸要被浸豬籠、城池被圍困時會把女人小孩充作軍糧,不能以今日的道德標準去衡量,陳琮還是有一種吞了蒼蠅的感覺。
頓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那這個魘神廟裡,死過不少人吧。”
何歡點頭:“由古至今,早就枯骨無數了。但那裡的境況越糟糕、越悲慘,那些養石頭的人就越想逃離、越努力,因為養上了石頭、懷成了胎,就能被放出來,而且,從另一個角度說,養成了,也是給自己慰藉。”
“不瞞你說,到後來,甚至有會員養石頭不成,主動申請被關進去、要倒逼自己一把的。”
陳琮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半天,一仰頭,把自己的那碗酒給乾了,乾完不忘卡上碗,示意不用給他再倒。
何歡倒沒什麼感覺,畢竟這些事,他知道很多年了,心裡早翻不起波瀾了。
他說:“這段缺大德的時期過去之後,這個神廟再次關停,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