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孩子,那望向遠方的瞳孔裡卻永遠都蕩漾著一股漠然的悲傷與冷漠。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經曆了什麼,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判......判官大人道我將來自有無量仙根,卻被塵俗往事所累贅,死生皆所念,身係多根多果,不得脫身。我......無法投胎,判官大人便叫我自南天門徑直進來,到此天宮報道,希望能夠淨化過往,喚醒仙根。”
少七漸漸想地出神,於是遠沒了之前的結巴。
“不......不......不過!神將大人不必擔心!判官大人還同我說若是我來天宮五日內還未結仙果,便要收我回那地府去。現下三日,我任然沒有進展,若是大人看小的不順眼,那也沒關係,我馬上就卷鋪蓋走人了!”
少七立馬回神,將焦急的眼神抬向天將。
天降見此子不過是個人畜無害樣的老實人,又因自己現下公務在身,便也懶得再計較。
於是他不耐煩地驅趕少七:“得得得,那就打起精神來,該乾嘛就乾嘛去!”
“哎!”少七忙點頭答應,如獲大赦。
待隊伍綿延至更遠的地方,已然一眼快要望不見元武殿的古樸高樓。
西江雪的清點跟搬運的工作已經快要到尾聲。
途中,少七又聽聞了一些事情——
這是一些同他一樣的、剛入軍不久的、甚至是今日才來府裡報道充作乞巧節的苦力的天兵們的閒言碎語。
“不是傳聞殿下滴酒不沾身麼?怎麼一口要下這麼多的西江雪?”
“喲,新來噠?”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們殿下雖然從不留戀酒色之事,但咱們殿下的師父卻是如此。
咱殿下日夜公務操勞,便以酒代人,叫咱時隔一些日子就往伯樂府裡麵塞酒。所以啊,外麵那些瘋言瘋語都是唬人的!殿下可不是忘恩負義之輩,隻叫是這世道太亂了些,天帝不在位,也隻有咱們元武掣殿下願意親儘全力了!
可謂是‘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嘍!”
這說話的人說著說著,言語裡便帶有了一種望而生畏的意思。
這元武殿的人心,其實也並沒有殿下本人想象地那麼糟糕。
少七聽著聽著,也開始默默點頭欽佩,心中對於今早那個金玉華服、滿麵清雋的大人也有了更進一步的好感與認可,還連連心想“我倒覺得殿下大人沒有傳聞中那麼叫人危言聳聽!”
少七在這些話裡還聽到了新的人物——伯樂,殿下的師父。
他對昭玉已有敬畏的濾鏡,對待伯樂的態度甭提多敬仰了,他認為既然是殿下的師父,那一定是位威望頗高、修為極強的上尊吧!即使是貪圖酒色,那也叫風流,又有何妨勒?
......
大部隊跟進,行路已遠。
少七頂著絢爛日光,光炫降臨在他的視野裡,隨著綿延萬裡的金殿廟宇,他能夠展望到天宮的宏圖萬裡。再回望,他看到自己已然望不到元武殿。
而隨即要映入眼簾的是更加簡樸的伯樂府,他隨著大流行走在人潮歡湧間,待再次回首之時,驚覺周身卻唯剩下他孤身一人立在原處。
耳邊喧囂不再,天將們不耐煩的叫喚聲亦不在。
他呆愣愣地抱住那樽西江雪,許久之後才漸漸意識到事情走向的不對勁。他那慣於走神兒的、漫無目的眸中裡再次轉出慌張。
“哎呦!”不知哪裡傳來一陣慘叫。
好像是個男子的哀痛叫喚聲,與此同時,還有一陣重物墜地的動靜傳來。簡直就像是某個倒黴家夥不小心摔了個痛痛快快。
少七旋即轉過身去。
綿延的宮牆拖曳著綿延的廊道,風輕雲淡,玉樹輕輕搖動綴滿玉葉的身姿,“嘩啦......嘩啦......”,襯托得此時此刻更為嫻靜。
果然,這裡真的是隻有他和這位中年男子了,彆的人都消失地一乾二淨。原來這條廊道是穿插著浩蕩的人潮的,卻在一瞬間都不見了。
少七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件詭異的事情,可是,萬裡廊道樸素清雅、宮牆玉樹搖曳生姿、鏤空細雕園窗靜待此處。就算人潮神秘散去,也無法讓少七將此與“詭異”一詞聯想。
不遠處的男子好像消停了一陣子,貌似是在觀測抱著酒樽的少七的反應。他瞧見這傻孩子還沒反應,就有意地多嚎了兩聲。
“哎呦......哎呦喂!”
少七見形式不妙,二話不說就抱著酒樽跑了起來!
他雖然才進天宮沒多久,很多規矩與人情世故皆不知。可是,他曾經在地府被閻王和判官大人指點的三十六計跑為上策的道理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
想當日臨彆之際,判官大人還語重心長地對他道:“你是地府丟上去的,那些天上人最喜歡走路拿鼻孔看人。打定瞧不起你,若是遇到什麼類似欺負、勒索、敲詐、碰瓷的事情,一定要記得三十六計跑為上策!”
少七雖然年少無知,但是關於現下忽然“人去樓空”的奇怪場景,以及那拿拙劣演技碰瓷的中年男子。他怎麼會看不出來?!那就跑吧!
嘿!這孩子怎麼回事!
伯樂心中啐了一口,差點罵街。
“小兄弟!你彆跑啊你!”
少七隻是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