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九支隊伍,由機器人們領著,魚貫從大門離開了宿舍區。
蘇木一所在的第九組,任務是雕木頭。
組內所有人被帶到一間挺寬敞的大廠房裡,房間裡放著一列一列的長桌,桌上堆著大大小小的木塊,桌邊擺著長凳。
這年頭很多工作都是由人工智能去完成,於是“手工”兩個字就變得珍貴了起來。木雕,和手工木雕,價格上來說完全不是一種東西。
被帶到這裡的犯人們要做的,就是製作“手工木雕”。
進來的每個人憑借身份手環在門口的總管機器處領取一套刨木工具,一張成品圖紙,一份豆渣汁配乾麵餅的早餐。
隨著囚犯們一個個落座,食物的味道在“廠房”裡蔓延開來。
蘇木一找了個不顯眼,也離門不很遠的位置坐下,低頭開始吃自己領到的東西。
她一坐下,一直盯著的高陸立馬一屁股坐到她旁邊,順便凶神惡煞地把周圍試圖靠過來的其他人瞪走。
乾麵餅有點噎人,高陸看著她吃了兩口,殷勤地把自己的豆渣汁推了推:“再喝一杯嗎?”
蘇木一擺了擺手。
盤子大的厚實餅子,蘇木一吃下小半邊便感覺胃裡塞滿了。於是她把紙袋放下,擱在旁邊準備開始“工作”。
一邊大口啃餅的高陸見了,問道:“你不吃了?”
蘇木一嗯了一聲。
高陸這人顯然是不知道臉皮為何物的,聽了立馬伸手道:“那給我唄,我正好沒飽。”
蘇木一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高陸嘿嘿一笑:“不要浪費食物嘛。”
說罷直接就伸手把蘇木一手邊的袋子拿了過來,拉出餅往自己嘴裡塞。
蘇木一收回視線,默默地攤開圖紙,拿過一塊木頭擺在麵前,開始了今天的第一份雕刻。
有這麼個人在身邊,可以幫自己解決很多麻煩。因此她很平靜地采取了聽之任之的態度。
她拿到的圖紙上是一隻圓頭圓腦的q版鳥兒,雕刻難度不算很大。
蘇木一把圖紙立在眼前起來,便低下頭開始刨木。先把大致多餘的部分挖刨乾淨,再開始具體雕刻。
少女眉眼精致得像畫,長睫半垂,柔順蓬鬆的紅發披散在肩頭,低眉神情認真地處理著手中的木塊。那雙素白纖長的手握攏,指尖一點點地動作著,當木屑積累多了,就微微抿起唇吹那麼一下。
高陸看著這一幕,覺得簡直嘴裡乾巴巴的麵餅都變得好吃多了。
他的想法很簡單,進了迪羅特爾,一輩子就這樣了。待在監牢裡,從生到死。
人總是渴望有個伴的,尤其過著像這樣枯燥無味、千篇一律的生活時。何況高陸還是個年輕人,一個年輕男人,自然會想要身邊有個人。
他的審美和他那具強健有力的軀體很符合,性向女,喜歡漂亮姑娘。
但很不幸的,曾經133區全員為男。
本來高陸都絕望了,念頭也逐漸消散了,沒想到突然天上掉下一美妹妹,年輕又漂亮,還不是一般的漂亮,性格也合胃口。
高陸飛揚的心情一天都沒降下來。作為打遍全區無敵手的“獄霸”,他覺得自己當仁不讓,妹妹必然是自己的。
問題不大,多相處相處,一切就順理成章了。區裡一幫子歪瓜劣棗,沒有比得過我的,高陸自信地想著。
人逢喜事精神爽,吃完餅,高陸挨著蘇木一一起,覺得連以往令他煩躁不已的雕木頭都變得愉快了。
他旁邊的蘇木一則絲毫也沒有分出哪怕一絲關注給他,正專心致誌地在打磨著手中的“鳥”頭。
事實上蘇木一是真的顧不上。因為她除了在刨木,還兼顧了觀察“長條”、確認“長條”沒有注意自己時把一兩根故意削尖的細小木條從袖口落進去藏起來兩項高難度工作。
木條,或者說木刺這種東西不太容易被掃描出來。又小又細,能成功帶出去的可能性很大。再者就算被發現了,也完全可以用“工作時不小心落進去”的理由搪塞過去。
一上午的勞作時間在蘇木一的暗度陳倉和高陸的想入非非中很快過去了。
蘇木一交出了一隻憨態可掬、打磨得光亮圓潤的木鳥,獲得了監工“長條”的誇獎和計分;高陸交出了一團被戳得坑坑窪窪的木樁子,獲得了“長條”的嘲諷和白眼一枚。
犯人們的手工能力良莠不齊,畢竟你也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具備心靈手巧的特質。於是迪羅特爾管理方就出了一套“獎勵”製度,做得好的有加分,加分可以用來換一些食品或者煙酒,希望以此來激勵犯人們好好乾活天天向上。
中午十二點,犯人們被允許前往食堂吃飯。
歸還工具、依次掃描,蘇木一麵色如常地站在隊伍裡,眼睛靜靜地望著前麵。高陸在旁邊,一直叭叭地說著午飯可能會吃什麼、什麼東西難吃之類的話。
順利地踏出門後,蘇木一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
“一一妹妹,坐一起吃飯?”那邊高陸嘗試邀請,好像怕她怕生似的又補充一句:“就我倆。”
高陸這人能打、不,是特彆能打,性格也不錯,在區裡走哪兒呼朋喚友兄弟、或者說小弟總是少不了的。
但現在人六哥交待了,哥幾個愛滾哪兒滾哪兒,有點眼色彆來打擾老子二人世界。
蘇木一調整了一下袖子裡木刺的位置,有點紮人,聞言隨意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