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孩子們都認得黎各,好幾個女孩子呼朋引伴地朝她衝來,向她索要禮物。黎各兩手一拍,說今天忘記帶了,過兩天她再來一趟。
女孩子們也不失望,大家笑著摸了摸黎各的衣服,又跑去彆處繼續玩自己的遊戲。幾個擦身而過的瞬間,赫斯塔看見一些大孩子的額頭上有凸起的黑色烙痕。她盯著其中一人的額頭看,那孩子有些害羞,立刻多放了一些劉海下來,把自己的額頭遮住了。
赫斯塔原以為那和黎各臉上的名字一樣,也是一種文身,但當她跟隨黎各往聚集地的中心走去,她看見有不少人的額上有著同樣的烙痕,細看過去,不同的人擁有的圖案好像還有些變化。
「她們頭上都畫的什麼?」
黎各沒有聽清:「什麼?」
「我看到好幾個人頭上都有黑色的印記——那個是文身嗎?還是什麼?」
「嗯,那個是……」黎各壓低了聲音,正要回答,忽然一個額上帶著烙痕的女孩從兩人身旁經過,她立刻住了口,微笑著朝女孩打招呼。
「你和她們很熟?」赫斯塔問,「好像這裡很多人都認識你。」
「以前有個朋友常常過來,」黎各回答,「我就跟著混了個臉熟。」
「過來乾什麼呢?」
「主要是定期過來送一些藥品,」黎各答道,「偶爾碰到病得特彆嚴重的,就幫忙開車把人送到附近的教會醫院。」
赫斯塔走著走著停了下來,她忽然看見腳邊有一處立牌,圓形標誌牌上寫著一個黑色的150。
赫斯塔朝標牌底部踢了一腳:「這又是什麼東西。」
「距離提示吧,」黎各也看了一眼,「這裡距離官方劃定的聚集地邊緣已有150米——她們不能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離開這裡,也就是不能擅自前往兩百米以外的區域。」
「……離開了會怎麼樣?」
「警察要是發現了,可能會直接抓人。」黎各道,「總之很麻煩。」
往前走了一百多米,赫斯塔看見了聚集地的實際邊緣。有人用紅色的條形石磚在光禿禿的地麵上劃出了一條邊界。紅線之內,是這些人的簡易棚居,這裡奔跑的人揚起地麵的灰塵,到處都是灰蒙蒙的,不少防水帳篷外麵被畫上了塗鴉,但顏色早就變得暗淡。
赫斯塔與黎各被邀請到一處木棚內小坐,有人為她們倒茶。黎各雖然接過了杯子,但還是低聲提醒赫斯塔不要喝,也不要碰這裡的食物。
赫斯塔不動聲色地照做了,她握著杯子同棚居者們聊天,一旁的孩子始終盯著擺在她麵前的點心,不停地咽口水。
麵前的女人說著赫斯塔聽不懂的語言,平靜地訴說,黎各也不能完全聽懂她的話,但儘力為赫斯塔翻譯了一些——她大約是在講述丈夫因黑水病而死的過程,同樣的命運也降臨在了她的女兒身上,不過孩子上個禮拜已經被送去了教會醫院,她現在還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黑水病是瘧疾所導致的致命並發症之一。當身患瘧疾的病人發現自己排出了黑色的尿液,人們就知道死神已經推開了家門,來到了自己的床頭——黑色的尿液意味著腎衰竭,意味著瘧原蟲造成溶血後血紅素已經進入了尿液。在這個醫療資源匱乏的地區,這就意味著死亡。
「我可以幫你去看看。」黎各說,「你有什麼想帶過去的東西,或是要轉達的話嗎?」
女人始終望著黎各的眼睛,木然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