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臉上浮現出一點微妙的尷尬,她站起身:“就是突然想到,隨口就提了。我有點兒遲鈍,如果剛才的話裡有什麼冒犯的地方,請原諒。”
帕卡特沒有再問,她深深地看了赫斯塔一眼,顯然對這句解釋完全不信,但她也懶得追究,不一會兒就招來斯黛拉送自己回去,赫斯塔親自幫老太太把輪椅從二樓扛到一樓,臨行前非常客氣地與她道彆,站在門口目送帕卡特離去。
其實剛才的那個問題倒並不是憑空產生,它們源自黎各這幾天的幾次提醒——對於帕卡特堅定的廢死主張,黎各始終耿耿於懷。
許多次,黎各問她,是否真的覺得帕卡特此人能夠信任:試問,一個連死刑都不能接受的人,是否會為了幾個相識不久的年輕人的利益,就放棄拯救一大群山裡的孩子?從各個角度來說,這個老太太都不可能會把赫斯塔的利益排在她自己的道德情感之前。
然而很奇怪的,赫斯對這件事的判斷另有結論:似乎也不絕對。
因為就在她給帕卡特寫郵件談起孤兒院奇怪病症的那個下午,她親眼目睹帕卡特撤回了那封在憤怒中寫下的回複——因為老人家不願意讓自己的知識被用於作惡。
這件事令赫斯塔印象如此深刻,她至少能夠從中確認一點:在老太太的心理排序裡,總歸還有個“道德判斷”排在了“道德情感”之前:如果帕卡特認為某件事情可能導致更大的惡,那麼她會非常果斷地切斷自身情感,以防止造成更大的悲劇。
然而,這也就意味著,對帕卡特來說,廢除死刑這件事不僅符合她的道德情感,而且也通過了她的道德判斷……老太太是怎麼想的呢?
赫斯塔固然好奇,但眼下有一萬件事正在等她理出頭緒,她也實在沒有心情去討論雙方政治觀點上的分歧。而且,比起這個,她還有另一個必須即刻定下的待辦:在帕卡特前往南部與虔信青年陣線會麵後,她就必須撥出一個水銀針持續跟在帕卡特身邊,隨時保護老人的安全。赫斯塔不清楚伯衡他們有多少敵人,但她非常確定,一旦帕卡特在幫助南部革命黨人建立迦葉基地的消息傳出,深錨那邊一定會有反應。
因此,必須立刻挑選一個合適的人選。
……
房間裡,黎各一掌拍在了赫斯塔的腦門上。
“你是不是這裡沒好全?”她語氣惱火,“要是控製不住胡思亂想,你就自己去找點藥吃,不要跑來煩我。”
赫斯塔的腦門出現一片紅痕,但她仍然雙手抱懷,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
“你聽我跟你講為什麼,”赫斯塔輕聲道,“你要說最合適的人選是誰,是維克多利婭,她不僅作戰經驗豐富,而且對十二區也比較了解——但是,正因為她是一個相對全能的人,一旦我被什麼問題困住了,也隻有她能頂上我的位置。
“然後是佐伊,她是第二合適的人選。她的戰鬥經驗雖然不如維克多利婭,但就保護帕卡特這個任務來說,還是綽綽有餘。但是,我認為她眼下並不適合接受這個任務,原因有兩層。首先,現階段她對自己在十二區扮演的身份角色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認知,其次,她並不將我視為一個可信任的對象,關鍵時刻,她可能會拋下我的指令,優先去做她認為必要的事情。這兩點是我在這趟南部之行裡觀察到的——之後如果有時間,我再跟你說細節。
“緊接著是特裡莎和蘇西,我對她們的了解並不多。雖然從之前交手的經驗來看,她們倆的單獨作戰能力略遜色於佐伊,但我相信她們中間任何一個人也同樣能夠勝任這個任務——”
“那你還來找我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