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忙完了投訴信,赫斯塔又開始著手回複另一封郵件——也在這天晚上,她終於收到了黎各與圖蘭的回信。
這兩人這周跟隨醫療隊伍去了某個原始雨林,今天才剛剛回到有網絡的地方,因此耽誤了回信。
兩人對赫斯塔麵臨的困境都非常關切。圖蘭近乎憤怒地表示,她不能理解赫斯塔所在學校的安排——尤其,十四區的 AHgAs怎麼能夠如此不負責任,將赫斯塔安排到一個隨時可能激發創傷的寄宿家庭?
即便不方便和普通同學一起住住集體宿舍,在校內留出一個單間難道也做不到嗎?她不清楚這件事究竟是怎麼走到的這一步,但鼓勵赫斯塔儘快提出申請,爭取離開。
相較之下,黎各在這個問題上就淡定得多,她給出的說法和俞雪琨如出一轍:彆想太多,寄宿家庭再爛也沒關係,隻要你把它單純當作個睡覺吃飯的地方就好。平時多出門,躲遠點,三個月嗖一下就過去了。
至於說應該如何處理這邊複雜又玄妙的各種人際關係,兩人的態度倒是出奇地一致:反正赫斯塔也不會在十四區久待,又何必在一個新環境裡自討苦吃。眼下先耐著寂寞,老老實實地把觀察期過了才是正經事,要知道宜居地內部對退役水銀針的防範意識是很強的,實在無須在這裡耗費太多心力。
赫斯塔把信反複讀了好幾遍,雖然電子郵件並不能展現黎各與圖蘭的字跡,但閱讀時,她仿佛能從每一句話裡聽見她們的聲音。
回信時,赫斯塔沒有再提尤加利或丁雨晴的事,隻是講了昨天的鬆雪原之行和近來占據了自己最多時間的新愛好——象棋。周學校社團納新,她已經和象棋社的幾個同學說好到時會去她們的攤位上報名。
寫到最後,一陣風從窗口吹進來,將脫毛儀包裝盒上已經被拆下來的玻璃紙吹到了地上。赫斯塔俯身拾起這些玻璃紙,將它們丟進了垃圾桶。
等再次坐會電腦前,赫斯塔忽地笑了,然後在屏幕上敲下一句:
「對了,我今天還有個神奇體驗:這麼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意識到,我長腋毛了。」
郵件發出後不久,赫斯塔的手機忽然又震了一下。
她拿起一看,發現是黎各在群裡問:「長腋毛了是什麼意思,你以前沒長嗎?」
這個群是圖蘭拉起來的,隻不過她們平時基本不用——這類即時通訊幾乎無法承載深入的討論,尤其是像她們這樣時不時就完全掉線的人,有短消息聊天的時間,幾人寧可坐下來寫張明信片或一封長信。
「長啊,」赫斯塔回道,「但我沒想過這個事,就感覺它沒存在過。」
黎各顯然還十分困惑:「……所以是最近長得厲害,膈到腋窩了?」
「也不是,住家的女孩子送了我一個脫毛儀,我晚上洗澡的時候就留心了一下身上的毛。」
群上方顯示黎各正在輸入,但很快又停下了,如此反複多次,她的消息終於發了過來。
「要是不喜歡,那就剃掉咯。」
「不是不喜歡,是到今天才忽然意識到它……在那裡。」
黎各發來三個迷惑不解的表情,「在那裡是什麼意思?它影響到你日常生活了?」
「沒有影響……就是以前我從來沒注意到它,但從今天開始,我注意到了。」
黎各:「@圖蘭@圖蘭@圖蘭你來翻譯一下。」
正當赫斯塔苦思如何表達,圖蘭也出現在了對話框裡。
圖蘭:「@黎各舉個例子,你有沒有注意過你平時走路是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