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幾乎立刻嗅到了危險的味道,法律與現實生活之間尚存在著巨大的灰域,何況是“公序良俗”……其間模糊不清的部分勢必要給予一部分人“定義”的特權。
很快,赫斯塔開始檢索佚媞提到的三個案件:威廉·阿勒貝遺產案,尼古拉·索莫塞求職案,多米尼克公民權利剝奪案。在艾娃短暫成為“裁定者”的三年裡,她耗費了大量心力在這三個案子上,而它們無一例外,都圍繞著男性受害人展開。
首先是阿勒貝遺產案。阿勒貝是個來自多羯荒原的年輕人,獲準進入尼亞行省後,他與這邊一家麵包店主的女兒杜桑墜入愛河,並於次年結婚。這門親事引起了杜桑父母的強烈反對,二人因此將女兒掃地出門,宣布不再來往。
婚後,阿勒貝與杜桑感情很好,兩人很快有了一個女兒。婚後第三年,麵包店主夫婦因為急病相繼去世,同年,杜桑與她的哥哥為父母留下的遺產起了爭執——麵包店主夫婦並沒有留下遺囑,哥哥認為妹妹既然已經違背父母意願出嫁離家,家產就沒有她的份,而妹妹則據理力爭,說這兩年通過母親的各種斡旋和幫襯,她幾乎已經和父親達成了和解。兄妹二人鬨上法庭,然而在判決下達之前,杜桑遭遇車禍去世,隻留下阿勒貝和女兒兩人艱難度日。
一方麵,在妻子去世後,他無法為自己的家庭申請到撫育補助,這是專門為家中失去主要經濟來源的家庭——通常是沒有工作且喪偶的婦女——提供的福利金,阿勒貝作為一個健全的男人,在第一輪篩選中就會被拒絕。
另一方麵,杜桑的哥哥收回了阿勒貝與妻子居住的公寓,理由是這間公寓雖然一直是杜桑在居住,但卻一直是其母親名下的房產,因此同樣屬於麵包店主夫婦的財產。阿勒貝必須立即補繳過去一年的房租,否則,他必須在三個月內帶孩子一同搬離。
阿勒貝作為一個荒原移民,在尼亞行省幾乎沒有什麼親友,在求告無門之際,他想起自己來到宜居地不足五年,在身份上仍不算是一個徹底的宜居地公民,絕望中的阿勒貝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給當時的裁定者法庭寫了一封信……而這封信恰好被送到了艾娃的案頭。
九個月後,阿勒貝拿到了公寓的房產和麵包店主夫婦三分之一的存款。
第二個案子,尼古拉·索莫塞求職案,是說一個年輕的荒原移民,在入境填寫個人資料時,誤將自己的姓名寫作了陰性形式。因此,即便他的性彆一欄寫的是“男”,但他收到的大部分商業信件或回執上得到的稱呼都是“尼古拉女士”。這原本是一個無傷大雅的誤會,然而在尼古拉試圖通過就業中心尋找一份電工相關的工作時,就業顧問卻屢屢建議他考慮接受一份為期一年半的護理培訓,並聲稱除了這份工作目前沒有適配他的崗位。
尼古拉不得已,隻能參加這份培訓,大約一年後,他的就業顧問退休,他被分配到一位年輕女士的手裡,這位新顧問在仔細了他的簡曆後非常不解:你已經有了四五年的電工經驗,為什麼不直接找相關工作,而要去參加一個八杆子打不著的護理培訓呢?
尼古拉跑去了老顧問那裡詢問原因,第一次見到尼古拉真人的老顧問瞪大了眼睛,“哦!原來你是個小夥子!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小姑娘啊!”
了解到真實原因後,憤怒的尼古拉一紙訴狀將原顧問告上法庭——艾娃聞聽此案,主動將它攬進了自己的待辦列表中。
大約半年後,尼古拉得到了老就業顧問的公開道歉以及15萬羅比的經濟賠償,不過他仍然堅持完成了護理培訓,並在之後成功在一家醫院找到了一個薪資待遇都相當不錯的職位——至少比普通電工要好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