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了,”林驕望著她,“你剛才想說什麼,現在一並告訴我吧,我不會再打斷了。”
赫斯塔喉嚨微動,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說?是覺得我不講道理?”
語言說服不了她,赫斯塔想,不論說什麼都沒有用的。
“簡?”林驕皺起眉頭。
“我不想和你吵一個你覺得毫無意義的話題,”赫斯塔輕聲道,“你說得對,為了這樣的話題吵一架也是荒謬的。”
“你是真的這麼想,還是懶得同我理論?”林驕認真地望著她,“如果是前者,那我們現在就結束這個話題,如果是後者,我希望你也能完整說出你自己的想法——確實,我覺得這個話題是荒謬的,但對我來說,同你理論這件事值得投入精力,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赫斯塔鬆開了口袋中的拳頭,她回過頭,“我沒有什麼需要理論的……我之前也說過了,我不了解艾娃,我隻是覺得你們對她的指控站不住腳。”
“哈,”林驕挑眉,“‘覺得’?僅僅隻是‘覺得’嗎?”
“你就當也是一種直覺吧,”赫斯塔笑道,“我一向直覺很好。”
兩人都舒了口氣,在艾娃像前聊了一會兒之後,她們彼此道彆。
赫斯塔站在原地,望著林驕的背影,她再次感到心裡一陣空落。
她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讓林驕與艾娃之間出現了如此之深的鴻溝。如果艾娃還活著,對一個像林驕這樣頗具鋒芒的青年領袖,她多半會給出肯定、欣賞甚至引導。倘使有機會讓她們站在彼此麵前,某些偏見大概會不攻自破……可惜她們之間隔著漫長的時間,隔著遼闊的疆域,如今還隔著死與生。
可惜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赫斯塔沿著街邊的人行道慢慢往住家走,她慢慢理順著自己的想法,一些先前交織在一起的混亂思緒這時才慢慢變得清晰。
在林驕今晚所有的評價中,除了所謂的“皮條客”謠言,那句“上世紀的女人思想有其局限性”最令赫斯塔感到憤懣。她分明感到這種蓋棺定論般的描述,頃刻間就令艾娃的麵目變得模糊不清。仿佛艾娃的經驗已經變得平庸、過時,她所經曆的拉鋸和掙紮在當下也不再具有參考的價值,故此,這一切都可以大膽抹去或忽略了。
但為什麼要這樣激烈地曲解一個遙遠的亡故者……這樣有什麼好處?即便在某些事務上存在分歧,但大家難道不是同一條路上的同行者?
但轉念再想,赫斯塔又忽然意識到,林驕她們能找到如此之多的物料和觀點,說明這些曲解在艾娃生前就甚囂塵上,可艾娃沒有直接回應過——死者固然無法為自己辯解,但艾娃活著的時候也沒有理會過這些聲音。或者她認為那些肮臟的謠言不值一辯,又或者她有彆的什麼考量……艾娃總有她自己的考量。
沉默中,赫斯塔忽然為艾娃感到一些孤獨。
……
當赫斯塔走到小區樓下,丁嘉禮已經等在了樓道入口。
見赫斯塔回來,丁嘉禮立刻踩滅了煙,“你終於回來了,真是讓我一頓好等。”
赫斯塔掃了一眼地上的煙頭,忽然有些莫名,“你在等我?”
“我有件事想和你聊。”丁嘉禮道。
“上去聊?”
“聊完再上去吧,”丁嘉禮笑了笑,“老頭子讓我來的,他自己麵子上可能有點掛不住,就不在家裡講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