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有一人站在風中,神情肅穆地朗誦著什麼,儘管赫斯塔一句話也聽不懂,但火光映照著那人的臉,將她的神情映照得那樣生動。每個人依次起身,就著風,就著火,或高或低地吟誦著長短句。
赫斯塔沒有開口詢問那些話語的含義,因為她看出身邊每個人都沉浸在這莊嚴氣氛中,她不願打攪任何一個人的神聖時刻。
忽然,人群中有人動了動,赫斯塔立刻覺察到這變化,她轉頭看去,不遠處向寒山正和林驕交頭接耳。
向寒山說了什麼,林驕搖了搖頭,正此時,林驕的目光正巧與赫斯塔相遇,她立刻向赫斯塔揮了揮手。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於向寒山根本來不及阻止,那邊的赫斯塔就已經起身走了過來。
“你能陪涵珊去趟廁所嗎?”林驕道,“天太黑了,她一個人不敢去。”
“……我不是不敢去!”向寒山刻意壓低了聲音,語氣急切,“我隻是不記得廁所在哪了!”
“嗯嗯,”林驕點了點頭,又看向赫斯塔,“你知道廁所在哪兒嗎?”
“知道。”赫斯塔再次起身,“走吧。”
向寒山臉色微變,但還是沉著嘴角同赫斯塔一道離開。
兩人穿過平房之間的小路,往農莊另一頭的邊緣快步疾行,一路上,赫斯塔健步如飛,身後向寒山不斷左右張望,確認著自己的方向。
“你在看什麼?”赫斯塔停下來,“這邊。”
“……你知道路麼?”
“知道啊,”赫斯塔回答,“我白天去過一次。”
向寒山皺起眉,“你方向感還怪好的。”
“基本功啦。”
兩人不再交談,赫斯塔很快領著向寒山來到一個破破爛爛的木頭房子前麵。在濃烈的氣味之中,向寒山的眉頭都快擰成了麻花,她看了赫斯塔一眼,交給她一個小手電,“幫我拿著好嗎。”
赫斯塔接過了。
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響過後,向寒山忽然道,“上次……我是說你帶朋友來參加活動那次——”
“你確定要在這種地方聊天嗎。”
“你不想聊,那就不聊。”向寒山氣衝衝地回答。
赫斯塔笑了兩聲,“上次怎麼了?”
“我想和你說……我當時不該那麼做的,”向寒山低聲道,“我對她,不應該那麼苛刻——”
“這話你應該親自跟她講,”赫斯塔打斷道,“至於我,你不尊重我帶來的朋友,也就是在當眾羞辱我——你該道歉的地方是這個。”
“我錯了,我那天不該那麼做。”向寒山說道,“我沒有尊重你的朋友,也沒有尊重你,你能把她電話給我嗎,我去聯係她當麵說對不起。”
“好啊,我原諒你,”赫斯塔回答,“等我回去問問她願不願意給你號碼,再回複你彆的。”
赫斯塔回過頭,“不過你那天為什麼突然那麼刻薄?”
向寒山冷哼一聲,“你以為應當道歉的就我一個嗎?林驕才是最應該道歉的,她就不應該允許你帶那樣一個朋友過來——”
“‘那樣一個’,”赫斯塔頓了頓,“我請問是哪樣。”
“那種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不適合進我們的隊伍,除了把整個社團的標準拉低,這樣的人和我們也是處不來的,”向寒山輕聲道,“與其到時候相看兩厭,不如讓我來做這個壞人,讓詩社保持既有的先鋒性,也避免讓她產生一些錯誤的期待。”
“這麼說你還是在做好事啦,”赫斯塔笑了一聲,“那你還是彆要她電話了,我不會給你的。”
“……隨便你。”向寒山走了出來,“我已經和你道過歉了,你也接受了,一會兒你記得和林驕講。”
“林驕逼你來的?”
“是我自己誠心誠意要跟你道歉的。”向寒山瞪著她,把“誠心誠意”四個字說得咬牙切齒,“你不要到她麵前亂講。”
赫斯塔望著她,笑道,“……我完全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