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原。
“我們到了,五條先生。”
伊地知有氣無力的說,臉上黑眼圈又深了。
他們隻是小睡了一會,就從清晨開始連續坐了七小時的新乾線,駕車了三個小時進八原,就是鐵打的身體也熬不住。
也就五條悟這種怪物還一臉精神抖擻的樣子。
“欸,這裡就是八原嗎。”五條悟興致勃勃的托頭看著窗外,“真是乾淨的空氣呢,連詛咒都很少,跟東京那種大城市的汙染程度完全不能比。”
傍晚的夕陽,入目的是一片小山峰和寬廣的田野,不遠處還有平和安寧的小鎮。
真是適合居住的地方。
哪怕是六眼都感到舒適的程度。
五條悟心情很好似的走下車,毫不在意的踩在山林的雜草上,“現場就是這裡了吧。”
後山的樹叢都很完整,沒有留下打鬥的痕跡,氣息的消除也很徹底,完全看不出有人跟特級咒靈戰鬥過。
要不是“窗”恰好觀測到特級咒靈的存在,七海又充滿責任感的過來查看一趟,大概直到殘穢全消都不會有人發現蹊蹺吧。
“確實是傑的咒力殘穢,毫無疑問。”他難得凝重說,遺憾的是六眼也沒有帶來更多的線索,“但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消失得差不多,其他人的更是已經散失得乾乾淨淨了。”
所謂咒力,就是負麵情緒的力量具現。
如果說東京的各種咒力流動如同混濁緩慢的泥流一樣,這裡的咒力流動就像疏落的清風似,輕易的就被吹起消散。
——難怪連七海都難以追蹤到源頭。
這下可真是遇到對手了。
“哈,沒辦法,隻好拜訪那位女性和少年了。”他把眼罩重新蓋好。
“現在的話,兩人都應該都不在八原高中了。”
伊知地有氣無力的看了看手表——晚上六點半,早就過了上課的時間。“要去住宅上門拜訪嗎?”
“不,已經找到了。”五條悟敲了敲車窗示意停下來。
“欸?”伊知地疑惑地回頭的時候,五條悟已經打開車門邁出去了,向著某家店大步邁進。
伊知地抬頭看了看店名——七辻屋,甜點店。
……五條先生,又在不務正業了。
他沉默了一下,為自己上司的不正經感到由衷的絕望。
*
“小更紗,你來了!”
七辻屋的老板娘看到式守更紗很高興。“今天想點什麼嗎?”
“唔,讓我想想。”式守更紗興致勃勃湊到櫥窗看,栗子、紅豆、抹茶、巧克力……
“對了,我們出了一種新口味。”
老板娘從後麵的櫃子拿出另一盤饅頭,散發著濃厚的甜香氣,“老板特調——特甜紅豆味,小更紗喜歡甜一點的口味吧。”
“老板不是堅持淡口紅豆嗎?”更紗有些驚訝。
“畢竟平常也經常靠你光顧呢,我家老頭子其實很高興你喜歡他的手藝,就試一下調整配方了。”
老板娘笑眯眯的說,“而且還得多謝你之前讓他痛了好多年的手腕好起來。”
“不不,哪有。”式守更紗不好意思地說。
她隻是順手清理掉纏在他手腕上的小咒靈而已,就花了一個呼吸的時間。
但甜點調整配方可是很花時間和心思的。
難得能吃特甜的口味,她高興得連頭發絲都快飛起來了。
給菱垣也買一份吧,它肯定也會喜歡的。
“那麼……”
“麻煩來兩份特甜紅豆饅頭!”
“老板,也來一份特甜紅豆饅頭!”
另一道愉快的男聲同時響起。
她呆住了,眼睛不自覺地睜得很大很大。
這道聲音……
太熟悉了,熟悉到幾乎像屬於自己的一樣。
她不可置信的像機器人般一卡一卡的僵硬回頭。
熟悉的高專用製服布料,在她的鼻尖前擦過。
從她身後走上前的是一米九的高大男人,眼罩下的鼻梁高挺,勾起的唇形優美,還撥起了一頭白發,在微弱的燈光下像發光似的。
“喲,晚上好,我是來找你的。”男人愉快地揚手說。
因為太過意外,她的腦子當場就當機,連呼吸都忘記了。
讓每個人都扼腕歎息、英年早逝的天才。
明明從來都沒見過麵,卻影響了她整個人生的男人。
——五條悟。
在這個世界、他還活著?
“欸,你為什麼用奇怪的目光盯住我看——”高大的男人好奇地問,用輕快到彷佛世上毫無煩惱的聲音。“難道是認識我嗎?”
她移開視線,恍惚地把自己的聲音逼出喉嚨,“我隻是很少看到有其他人來八原,這裡可是很偏僻的。”
……用“認識”來形容似乎太奇怪了。
明明她從來沒有見過他本人,隻是見過他少年時期的照片,但她又深入了解他的每一處——從他的身體、他的咒術、他的家族、到他的處境和責任。
“那是其他人太沒眼光了,明明就是超級舒服的地方。”五條悟微笑著說,但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停在身上。
她僵硬得一動不動。
——就是這個人。
光是存在就讓咒術界為之震蕩,讓五條家念念不忘到就算他死了都要找替身,讓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總會流露出不自覺的懷念眼神,讓前者近乎奮不顧身的報複……
等一下,他剛才是不是說了是來找她的?
“你找我有什麼事?”式守更紗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
……不好,是哪裡讓他看出不對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