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這片土地之上美食博大精深,吃到嘴裡才能體會到。中華文明在食物方麵的精粹和魅力,早在這個時代就已經存在了。
馬日磾笑著道:“這道魚羊鮮,可是由最優等的河套草原上的羊肉,與河水中龍門一帶的鯉魚做成的。羊肉的膻野與鯉魚的土腥彼此掩蓋,甚至混合升華,最後形成一股人間獨有的至鮮美味,估計隻有海邊最優質的生魚膾才能相比。”
童遠感慨道:“甚是美味啊,這道菜某畢生難忘,若是再配上一碗米飯,就再好不過啦。”
馬日磾命人又給他添了一碗飯,魚羊鮮也稍作填補。童遠興致盎然地結合在一起,大快朵頤了一番。
隻不過,他對於野味很不喜歡。尤其是那烤禽類,實在柴瘦。另有一碟切好的肉類,清淡無油,卻彈性十足不便咀嚼。他知道這些肯定精貴,但以後不想再吃了。
馬日磾在他的席上細嚼慢咽,看著童遠吃得正香,仔細留心他的喜好。“他極為喜好吃乾飯,魚羊鮮的鮮味讓他儘興,卻厭惡烤孔雀和鱷魚。真沒想到這西北豪強子弟竟然喜好粳米,卻不喜野味,真是奇哉。”
眼看飯菜吃得差不多了,馬日磾一聲招呼,一隊舞女伴隨著金石絲竹之聲飄入,其中更有幾人,身穿的絲裙優美而輕薄,不住對他含情脈脈。
童遠哪裡見過這架勢,即使兩世為人他也是處子之身,各種風花雪月之事隻是聽聞,從未親眼所見。
他略微慌張之後很快鎮靜下來,對馬日磾道:“馬老今日熱情相邀,遠感動不已。隻是某即將趕赴北部邊境,無暇多停留繁華之地,還望多多見諒。”言罷,就做即將離開的樣子。
馬日磾屏退他人,笑道:“好個厲害的後輩啊。今次特彆邀請光臨鄙舍,是請將軍專門庇護我等士族。”
“此話怎講?”
“原本士族就與邊軍互相拆台敵視,如今經曆董太師和王允之事,兩方勢同水火。然而從下的角度看,誰都有各自的道理和意誌,明明非你死我活,卻要爭個頭破血流。”
童遠道:“所以在不同時期,應該由相應的群體發揮更主要的作用。可是士族不會就此放手的。”
馬日磾道:“某與蔡伯喈俱是希望下太平,吾輩可以專心於學問、授業,而非朝堂權利。然而蔡伯喈已然先去,老夫實在無能力阻止啊!”
童遠知道蔡邕被王允誅殺以前不少士人學子營救,卻被痛斥為沒有骨氣投靠董賊,最後竟以殺戮威脅方才止住勢頭。
馬日磾繼續道:“這些年,吾看到朝堂就如惡虎一般,不管是功勳還是儒士,更不用百姓與士卒,全部被它吞噬,實在哀痛。所以某支持幾位將軍,希望能夠下太平。”
童遠略微閉眼,那逃難中的彷徨和焦慮曆曆在目。而日後時局變動,饑荒瘟疫席卷關中,長安、三輔上百萬人會遭此劫難。
他沒有什麼割據稱帝之類的野心,而是想挽狂瀾於既倒,讓這片土地不再人口銳減七八成,不再以最糟糕的狀態迎接時代的變遷。
睜開眼,馬府的舒適和安邑猶在麵前,他正了下坐姿,以他這個年紀幾乎不可能有的嚴肅道:“晚輩童遠發誓,竭儘一生之力,讓下安寧。”
“啊,這……真是太難得了,童將軍這份心意老夫知曉了,也倍感欣慰放心。隻是有一件事情不需要你現在回答,而是去體會和思考。”
“那就是如何處理世家、士族、豪強和下的關係?……人有時上了歲數就是愛嘮叨,這些話讓你這麼年輕就去思考還是太過急了些。”
童遠莊重地拜謝馬日磾,魂不守舍的離開馬府。
對於這些世家和士族,以及相關的寒門、豪強,未來如何應對也是難辦得很。
他們是這個時代最為富有的階層,掌握著大量的社會資源和人力物力,而且姻親甚廣,門生故吏遍布五湖四海。
直接和士族為敵,就是和曆史人物和大漢朝廷作對,因為朝廷在他們手中;也是和各地地方作對,因為各地方控製在這些人手中;還是和人才作對,因為這一時代不同於隋唐以後,非士族出身的優質人才,兩隻手就數的過來。
所以,要麼千萬不要與他們為敵,要不然就徹底鏟除他們。
中間的道路也有,但往往滑向融合與反製。如曹丕任用潁川士族陳群,推行九品中正製等政策,但最後各大士族一腳踹開夏侯和曹家,輕鬆摘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