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藍寢殿的後殿有一汪玉髓池,早些年她修煉都在那裡,現如今玉髓泉對她的助益已經不大了,便隻用作尋常的沐浴。
雖說能夠施清潔術,可女子天生愛潔,岑藍也不例外,她還頗喜歡以水沐浴,和泡在水中的滋味。
她拖著薑嘯去了後殿,剝果皮一般三下五除二的將薑嘯身上僅有的中衣剝了,然後解了容天法袍,身著中衣提著薑嘯越入池中。
薑嘯被撈起來不及時,嗆了兩口水,岑藍聲音聽起來慌張,行動卻十分慢條斯理,將他撈起來見他咳的厲害,把他嘴給捂住,“咽下去,乖,這玉髓池的水對修複你的經脈有好處。”
薑嘯憋紅了眼,淚水和池水已經分不清了,他心中恨不得吐口血把岑藍給噴死。
可現實是他當真吐不出,被她弄得咽了進去,想到這裡是她的沐浴池,薑嘯頓時眼前一黑眼白一翻,昏死過去。
他趴伏在池邊失去意識,岑藍收斂起戲耍的情緒,開始當真為他梳理起經脈來。
玉髓池乃是她在早年間於一位大能的洞府得來的玉髓所煉製,水為普通的靈泉活水,常年流動輪換。
但靈泉水流入這玉髓池,吸取了玉髓晶石的精華,便是極好的療傷修煉的聖水,每一滴都比上品靈石蘊含的靈力還要濃鬱,喝了確實好處無窮,她也沒有糊弄他。
岑藍先是梳理了薑嘯後心處的靈流,後將他弄醒,開始為他梳理心脈,並且對他道,“沉心斂氣,催動你體內的靈力跟著我的靈流走。”
薑嘯瞪她,岑藍卻已經收起了所有情緒,看透他的抵觸,她再開口時聲音裹著能震蕩神魂的威壓,“你在想什麼,按照我說的做!”
這聲音簡直從薑嘯的耳朵鑽進去,猶如洪鐘罩在頭頂重重一擊,他神魂震蕩,紛亂的心緒頓時一沉,下意識的催動靈力跟著岑藍遊走在他經脈處的靈流遊走起來。
而後他便從驚疑到驚愕,因為他發現她竟是當真在為他疏闊經脈。
他閉目以靈力感知內窺,發現自己經脈處經年堆積的雜質在一點點的被清除引出,每清除一處,他的身體便舒適一分。
很快他的疼痛消失,身體如同置身汪洋中一般輕飄飄的,卻全身都暖了起來,玉髓池的水溫開始隨著他的體溫升高,岑藍微微皺眉,額頭生出了細密的汗珠。
薑嘯不敢分神,專心地催動靈力跟著她,且他屬實聰慧,原本涓涓細流,很快變為隻比岑藍小一些的靈流。
兩股靈流在經脈中循環往複的流動,一切的滯澀和雜質被粉碎排出,他身體越來越輕靈,經脈寬闊了不止一點,能夠容納的靈力也越來越多。
岑藍頗為意外地睜眼看了他一眼,他確實有讓人嫉妒的天資,且大抵是因為年歲淺,修習七情道再合適不過。
他心中不憎怨,不留悲哀,自然隨著經脈一同疏闊,之前清靈丹效用絕佳,加上被岑藍引著靈力循環了幾個周天,便隱隱又有進階的趨勢。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薑嘯已經進入十分奇妙的狀態,仿佛身心淩空飛起,化為風化為蝶,已經飛出了這寢殿之中,與整片天地共舞起來。
他看到滿月垂掛天邊,月華朦朧柔美,他飛躍登極峰最頂上,用俯視的姿態看他從未看過的登極峰全貌。
他甚至自天空極速墜落,落入了他當日畏懼難言的登極峰底,月色透過林中灑下來,將整片山林籠罩得如夢似幻。他迎麵撞上了一頭夜間獵食的妖獸,尖牙利齒,似虎如狼。
他畏懼地抱頭,那妖獸卻隻是看了他一眼,穿他而過。
薑嘯笑起來,他不知道自己這狀態乃是神魂出竅,隻是分外的覺得新奇,心之所想便能抵達,他又想回去他居住的弟子院看看,卻心念一動,猛地被喝止。
“彆走太遠!”
岑藍縱著他到處瘋玩,卻在察覺到他要去修德院時頓時自天邊下落,拉住了他的手腕。
隻有稀疏月華的林間,岑藍周身攏著淡淡銀光,朦朧的比月色還要美。
她抓住薑嘯,帶他朝著登極峰上飛去,速度不快,薑嘯看到密林在自己腳下漸漸變小,看到岑藍帶著他穿透滾動的濃黑雲海。
看著她攏著銀光的長袍在山風之中四散飛舞,姝麗的眉目也在這銀光之下溫和到極致。
薑嘯怔然地看著她,岑藍拉著他落在登極峰的崖邊,便是那天嚇唬他要將他扔下去的地方。
她開口說,“我將你的靈力壓製,你進階太快不易穩固,待到時機合適再進階。”
薑嘯不說話,岑藍抬頭看他,“聽到沒有,你神魂還不夠強大,不能在外遊蕩太久,我現在將你送入身體,會有點難受,忍著。”
岑藍說完之後,薑嘯突然感覺到身體猛地被什麼東西拉著下墜,和當時墜崖的感覺一模一樣。
可當時畏懼到靈魂的那種絕望,此刻卻不複存在,她是真的在幫他……
為什麼呢?
薑嘯想不通,她是雙極門老祖啊,是這世間許多人高山仰止卻不得一見的先輩,折辱戲耍他可以說是見不得人的私欲,可幫他是為何?
他不過是門中最最不起眼的小弟子而已。
薑嘯猛地跌落到底,下一瞬感官回歸,他驚天動地的咳了起來。
池水微動,他撐不住滑膩的池邊,跌入了一個人的懷中。
那人以靈力理順他後背,他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其上,下顎就在她濕漉的肩頭。
分明是清瘦又纖柔的身體,卻能輕而易舉的撐住他的重量。
玉髓池中水汽朦朧熱度不低,薑嘯咳意被安撫下來,不合時宜的想起了那夜她這纖瘦的撫他後脊的手臂,如何攀住他的脖子……
薑嘯猛地一僵。
聽到岑藍在他耳邊渾然不知的柔聲道,“我就沒有見過神魂這麼不穩還敢出竅去瘋的,若是不慎說不定就回不來了你知道嗎?”
“以後不能……”
薑嘯沒有聽清她還在說什麼,隻是盯著她側頸的一縷濕水彎曲在她頸項的發,無法自控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