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療傷,岑藍難得耐著性子這般的圍著一個人轉。
“嘶——”薑嘯狠狠抽氣,想跑,卻被岑藍按著肩頭,躲都躲不得。
上傷藥的時候她如那天欲劫動的時候一般,故意手重,可看著他凝結的傷口再次溢出鮮血順著背後淌下來,岑藍心中卻尋不到那種暢快的感覺了。
怎麼回事?
她不是自從食用了那糟心的獸丹之後,便添了這般折辱人的毛病麼。為什麼這會又不好使了?
她心緒有些暴躁,今日晚間教薑嘯招式的時候她也下狠手屢次測試,確實是沒有再出現那種心中暢快欲劫鬆動的現象。
不是施{虐欲,那那天她動的是什麼欲?難不成是憐惜欲?
岑藍手上放輕,不再折騰薑嘯了,好好的給他處理了傷處,又以靈力催動藥力,令他的傷處肉眼可見地恢複,甚至內外被靈力溫養得暖洋洋的,連個印子都沒有留下。
薑嘯一直忍著,到岑藍終於放過他,他才隱隱鬆了口氣。
他有時也不是很傻,所以知道岑藍是故意在折騰他。
可若讓她喜歡的代價是這個……薑嘯竟然覺得也不是不能忍。
他沒有在良好的環境當中長大,自然也沒有正常的思維,生平第一次有人喜歡,還是個這般的強者,除卻折騰他之外,對他也極好,他怎麼舍得朝外推呢?
他其實根本沒有什麼選擇。
岑藍將人都治好了,為兩個人施了清潔術,這才睡下。她其實極其的不習慣同旁人同床共枕,她根本無法踏實地在任何活物的身邊入睡,除非昏死。
她的戒心仿佛與生俱來,夜裡累極的薑嘯有一丁點的呼吸變化,她都會驚醒。
夜色濃沉,薑嘯睡的也如夜色般沉重,岑藍卻悄無聲息地起來,隻穿著一身中衣,走到了窗邊。
她推開窗子,夜風吹進來帶走心頭燥意,撩動她散落的長發,拂過她無喜無悲的臉。
她仰起頭,看向天上,耳邊似乎響起一個十分癲狂的,伴著無數苦苦哀求和尖叫的聲音,如跗骨之蛆一般的貼著她說,“我為什麼,我為登大道啊!得道飛升,與天地同壽!”
岑藍呼吸微微急促,窒悶感似乎來自神魂,已經形成了無可抹去的烙印,令她哪怕記不清楚那人的容貌,卻也依舊能夠記得清楚自己當時的絕望無助和窒息。
但很快,她的氣息又漸漸的鬆了,那些記憶許是過去的年月太久了,到如今她能夠記起的隻是一些零碎的片段。
她如今已經不覺得悲傷,隻是偶爾像這樣的午夜驚醒,她會放任自己去回憶,好激勵自己走到最後,登上那個癲狂的溟滅人性的瘋子嘴裡的大道去看看,那到底有什麼好。
她要去證明,也要背負著為她死去的那些親人所有的壽命,長長久久、無窮無儘地活下去。
與天地同壽。
岑藍仰頭看著天上繁星,朝著窗外伸出手去,她早已經有了移山填海之能,再不是記憶碎片當中那個連哭嚎也細弱如貓崽的少女,可距離那至高處,登上那所有修士畢生所求的神位,還差一點,而這一點便是很多。
欲劫難度,欲念難消,可她現如今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中還有什麼欲念沒有達到……
“師祖……你怎麼醒了……”
岑藍驟然被蛇咬般縮回手,迅速轉頭看向正在困倦地揉著眼睛,無害又迷茫的薑嘯。
那瞬間的眼神若能夠化為實質,薑嘯早已經在無知無覺間被萬箭穿心,如同內心最深處的陰私被人窺探,岑藍周身的威壓不可控地散開——
“師祖,關上窗子吧,”薑嘯聲音不太清醒,有點軟綿,有點喑啞,“夜裡風涼,容易染風寒。”
他平時就傻,睡得半睡半醒更傻,岑藍幾千年不曾得病,現如今隻要本體在,她連死都能複活,還能畏懼什麼風寒?
眼見著強橫的威壓要迎麵碾過他,這一下不死也丟半條命。
可不知是突然吹進來的夜風當真鑽透了她的法袍,還是她被他那句帶著軟音的“夜裡風涼,容易染風寒”給激到了,威壓在到薑嘯麵前的瞬間,又陡然間悄無聲息的散去了。
他隻感覺一陣清風迎麵撫來,帶著夜的涼氣和濕漉,混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意味,卻像錯覺般,很快散去。
“師祖?”薑嘯又看了眼岑藍,他境界提升了三階,卻還沒有專門鍛煉過五感,因此不甚敏銳。岑藍又站在窗邊不遠處的陰影中,因此他看不太真切岑藍沉鬱的表情,隻是疑惑。
岑藍沒有應聲,片刻後從陰影中走出來,表情已經恢複了溫度。
走到薑嘯身邊的時候,她已經披上了一張溫柔的外皮,伸手摸了摸他濃黑的長發,“怎麼醒了,我不過觀一觀這雙極門的陣法,看看哪個能夠借用,你不是怕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