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搖了搖頭,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淚,側身抱住了岑藍。
“沒事。”他啞聲對著岑藍的側耳說,“就是有點疼,我不怕疼……”
薑嘯說,“師祖快}活麼。”
岑藍擁著薑嘯,神情晦澀不明。她故意將他養成這樣,又封印自己的記憶,做了步步演算,確實一切都在按照她的想法進行,她甚至欲劫已破。
但她確實不曾算到,薑嘯對她之情,已然不需用蠱蟲控製,她後來準備卻沒有用上的那些攝人心魂的東西,都不需要了。
他竟是連幾次歡愉之時險些被自己殺死,都不曾畏懼。
他始終不曾畏懼,更沒有怨恨。
岑藍抬手捏住薑嘯後頸,令他抬起頭,手指滑到正麵,輕掐住他的脖子。
岑藍神色十分認真地問他,“不怕麼?”還敢問她是否快}活。
薑嘯看著岑藍微微搖頭,這又不是第一次,他太過信任岑藍不會真的殺他,也習慣了這樣的疼痛。
岑藍指尖力氣加重,卻是在緩緩釋放靈力為他治愈。
容天法袍造成的傷處,沒有那麼容易治療,岑藍一點點的為他驅散淤青,也仔仔細細地、一錯不錯地看著他的眉目。
這張臉,確實和他的生身妖女生得極像。
岑藍一家儘數死於妖女之手,自然無法不恨這張臉。
可她這一次卻是第一次將薑嘯和那個妖女剝離開來看。
那妖女乃是蘊生鳳冥妖族的血池傀儡,她生的那張臉,其實並不是她的模樣,而是鳳鳴妖族的模樣。
說薑嘯像她,不如說她像薑嘯。
那妖女雖然是薑嘯的生身母親,可她的血也來自鳳冥妖族,她隻是個傀儡,是容器。
她勾引了當時生在人間,不曾被人發覺的擁有天生靈骨的自己的未婚夫,殺了那麼多人,在人間為禍幾百年,坐上了妖皇妖後的寶座,才利用這無儘的罪孽孕育出一個擁有不足一半鳳冥族血統的薑嘯。
而這個承載了幾百年罪孽出生的鳳冥妖族,卻被她養成了這樣一個純澈至極的人,連在秘境之中被激起了隱匿的血脈,開始覺醒,都未曾傷及任何人。
他怎麼會和那滿心惡念私欲的妖女一樣呢。
岑藍治愈好了薑嘯的脖子,伸手碰了碰這張在未曾手刃妖女之前,幾百年間如同不斷重複的噩夢一樣,出現在她夢中的臉。
岑藍閉了閉眼睛,勾著薑嘯的脖子再度將他擁在懷中,半晌低聲說道, “我可以暫時用靈珠給你煉製能夠運轉靈力的內丹,臨時充作元丹,至少你不必在遭遇危險的時候毫無還手之力。”
她應該讓他一直這樣下去,才能一步步按照她的計劃去走。
可岑藍終究是怕自己失控當真殺了她,道理易懂,清醒的時候她能分辨薑嘯不是妖女。
但若像方才那樣,沒有理智,她真的殺了他呢?
他現在隻有不到一半的鳳冥妖族血脈,並非是不死之身。
岑藍起身去給薑嘯煉製靈珠,卻半點不肯承認,對於這樣的薑嘯,她也會心軟。
而她要做的事情,注定容不得半點心軟。
她在密室當中煉製靈珠,薑嘯脖子恢複,好了傷疤忘了疼,收拾了兩個人的床鋪,把岑藍的容天法袍給疊了疊。
岑藍隻穿了內衫,外袍就在床上,容天法袍是靈物,外人自然碰不得,但薑嘯現在哪哪都是岑藍的味道,容天法袍對他也不會抗拒抵觸。
薑嘯瞎折騰疊衣服,結果不知怎麼的抖了一堆的法器在床上,他愣了愣,研究了半天才都塞回去。
最後要塞回去的是一塊看上去無甚稀奇的石頭,薑嘯拿著擺弄了一會,突然靈光一閃,半空中浮起了兩個人影。
是一個很陌生,打扮得十分華麗、生得也十分俊美的男人,背景是在登極峰上,岑藍就站在崖邊,和這男人說話。
原來是留影石,薑嘯不打算偷看岑藍的留影石,但他想起了魏欣說的那兩個追求岑藍的男人,不由得開始打量這留影石上人,琢磨著他到底是地煞皇,還是寒水門的掌門。
“仙子,當年誅殺妖皇和妖後地點,我已經派人尋過,仙子放心,定然將那妖後的遺孤尋到。”
留影石裡的岑藍“嗯”了一聲,看上去很冷淡,不像是和他有什麼情的模樣。
薑嘯暗自滿意,然後又聽那男人說,“仙子,其實要取鳳冥妖族的遺骨作劍,何不直接取您身邊那位的骨頭?”
薑嘯正暗自臭美的神色一頓,他聽到了岑藍似乎從密室出來了。
他連忙想要把這留影玉給扔回去,可是尋不到容天法袍的關竅,便慌張地收進了自己的衣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