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彆人猜,彆人封你為神可以,你自己說不行。飛升之後的人再度回到曾經待過的人間,不得泄露天機,當然這一條基本上沒有人犯過,因為飛升之後回到原本生活的世界的概率基本為0,能夠堅持四百年日夜不停也要回去的人,岑藍是天界第一個。
且岑藍根本不打算回去雙極門,她在這人間內唯一牽掛的,隻有她的小薑嘯。
用之不竭的浩瀚靈力,令岑藍的速度幾乎要撕裂時空,她到了焦山腳下之時,她先前送出的那些靈鳥才剛剛飛入焦山的大陣。
這裡和四百年前看上去沒有什麼區彆,不過陣法之上的靈力倒是又強了一些,岑藍知道陣眼所在,這五鴛的陣法大多數都是當年她親手所授。
於是她也準備走正門,不等那些小鳥雀的通傳,直接朝著陣法的陣眼飛去。
落入陣眼之中,黑夜驟然變為白晝,是一片蓮池水榭的正中,看似毫無阻礙,但岑藍的足尖輕輕地在這水榭的屋頂上走出繁複的步子,金光閃過,這陣法符文流轉起來,驚動了些許鳥雀朝著內殿去報信。
嘰嘰喳喳――主人有人闖陣啦!
片刻之後,岑藍解了陣法入口的符文,打開了供一人通行的通道,然後身形比飛鳥的羽翅還要輕靈地在空中一轉,落在水榭的欄杆之上。
焦山內外的時間被調整過了,比外麵慢了一倍不止,因此外麵是黑夜,這裡卻還是白天。
這陣法倒是足夠高級,岑藍當年也會,卻因為實在耗損靈力,便也不太練習,這陣難不成是五鴛所設?四百年了,他的修為確實應該更進一步。
岑藍腳步在欄杆上一轉,波浪長發在半空調皮地跳躍了半圈,頭頂隻用一條發帶束著,蜂蜜茶色的發在陽光下,襯得岑藍溫婉的眉目莫名俏皮。
嘰嘰喳喳的鳥雀報信,五鴛自然是被吵醒了,他聽聞有人動焦山結界,倒是驚異非常,這焦山結界當今天下能動的人屈指可數,那幾位都是雙極門頂級大人物,忙著閉關修煉,哪有工夫來他這小地方。
除這些人之外,便是整天泡池子裡那位會這陰陽遊魚陣。
“來人竟會開陣,可當真?”五鴛驚訝歸驚訝,起身的動作卻很慢吞吞,“落在水榭上啊”
“那不是那小子地盤麼,”五鴛更不著急了,那小子整天在水裡泡著,無論來的是人是鬼,也逃不脫的。
因此五鴛慢吞吞地起身,又坐著喝了一盞茶。
而岑藍等了片刻,除了一堆嘰嘰喳喳的鳥竟然沒見人,而她的傳信靈鳥也沒見蹤影。
“咦?五鴛難道不在嗎?”
岑藍不好好的走路,就踩在水榭的欄杆上走,朝著五鴛的主殿方向走去。
腳邊的池塘裡麵冒出了兩個泡泡,岑藍沒有注意,繼續慢悠悠地走,她沒有發現水中有人,更沒有發現在她翩然落在陣法上的瞬間,水下那人的視線便追隨著她,一錯不錯,連眨也沒有眨過。
成神多年,岑藍的五官反倒沒有之前那麼敏銳,仇恨在心,連血都堆滿怨氣,她連睡覺都枕戈待旦,從未好好休息過,不敢去信任誰,不敢去信任這個世界。
但現在不同,她走過的地方太多了。大多都是低靈力世界,人與人之間會耍心眼,但違背法律直接傷人的是很少數,且她不夠強的時候,總是會忌憚一切,而現在她幾乎是無敵的,連死都不怕,心中坦蕩蕩,如這頭頂豔陽一樣的明媚溫暖,自然不至於再草木皆兵。
因此她沒有注意到水下有一尾“小魚”正跟著她,一直跟著她走到水榭的儘頭,這才消失於水底。
而五鴛喝完一盞茶,沒有聽到外麵打鬥的動靜,好奇地出來看的時候,就迎麵撞上了燙著一頭波浪卷發,滿麵陽光明媚的岑藍。
五鴛第一眼沒有認出來,因為岑藍變化是在太大了,與從前根本判若兩人。
再者說她這一頭比鳥毛還要炸的頭發,在這世界並沒有蓬鬆和時髦的審美,她這打扮非要形容,就是個雉雞精。
五鴛能認出來就怪了,他看了一眼大搖大擺地走在他的地盤上的岑藍。
那小子呢?
那小子竟然沒出手!
平時不是除了這焦山的鳥,連個蝴蝶都不許進出?
多年不動手的五鴛祭出了法器,然後“哐當”一聲,法器掉地上了。
因為岑藍已經在五鴛祭出法器的瞬間到了他麵前,笑眯眯地看著他,“彆鬨,是我回來了。”
五鴛傻在當場,眼睛要不是有眼眶兜著,都已經瞪出來了。
岑藍下一句話卻是,“我的小薑嘯呢?當年你在大戰之後撿到陰陽拘魂佩了嗎?”
五鴛一把抓住了岑藍的手臂,激動得用力過猛,“仙,仙子?!”
岑藍點頭,伸手敲了下他的頭,“是我,真的,活的,回神吧!”
“薑嘯呢?!他可在天雷之下留下了純魂?”
五鴛張了張嘴,一時間組織不成語言,隻是直直地指向蓮花池。
而此時此刻,蓮花池底的洞穴關閉,隔絕了一切的水和光。
一個一身黑衣頭戴麵具的男子,靠著身後隔絕一切的石壁慢慢地滑倒,直至半跪在地上。
他的手抵住自己的心口,無聲地顫抖。他微張著嘴,無聲地嘶吼哀嚎著,一如當年在天雷之下,為了不讓岑藍回頭,因此不肯發出一丁點聲音一樣。
四百三十六年零一百二十天,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