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天界的神通常隻有在天門開的那一個時辰回來,他這樣等了她五十年嗎?
岑藍咬住薑嘯的肩頭,好像隻有這樣,才能紓解她心中難以言喻的翻江倒海。
薑嘯則抱著她抵在池邊,攻城略地,隻有這樣不可分割的親近,才能讓彼此的靈魂相撞。
“藍藍……”薑嘯捧著岑藍的後腦,手指纏在她的發中。
岑藍渾身泛著紅,是溫泉水太熱,也是她的心中她的內府燒起了大火。
三千世界萬丈紅塵,她隻在這一方愛}欲中沉淪。
泉水引自九重天,池壁不斷湧出水流,蕩起層層疊疊的漣漪,那是愛河之中沐浴的兩人,用靈魂掀起的熱浪。
待到熱浪緩緩回流,熱氣在整片天地蒸騰,岑藍伏在池邊,濕漉的長發纏在薑嘯的胸膛,手指點了下他的鼻尖,懶洋洋道,“你在天界還適應得不錯啊。”
“不適應。”薑嘯枕在池邊,揚起的脖頸喉結滾動,下顎滑落水滴。
“我沒想過,天界會是這樣……我很慌張,”薑嘯在岑藍麵前從來坦誠,“我怕我做的不好,要被扔下界,那我就等不到你了……”
他在外人的麵前,因為模樣長得不像個單純的人,偽裝得很像樣,可是無論過去多少年,他的變化多大,在岑藍麵前永遠是那個笨拙又赤誠的傻子。
“我頭幾次進世界,死得很快,”薑嘯說,“我死得太快了,基本是一進去就死了。”
“那是你太急了,”岑藍說,“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要進高危世界,那不就是送死。”
岑藍根本不需問,就知道那時候薑嘯會是什麼樣,“好在一切都過來了,你現在厲害了,這麼大的房子,沒少被天道神君坑吧。”
岑藍說,“我四百多年才攢個小竹樓。”
“不一樣的,”薑嘯笑出了兩個酒窩,水淋淋的麵頰閃著光一樣,在熱氣氤氳中美滋滋道,“那時候你的積分不是都為了換回到我在的世界用了麼。”
薑嘯在這裡交了很多朋友,也知道了很多岑藍那四百多年的事情,她一直在為了回到他身邊努力,他知道了,自然要瘋狂地拚命,好讓她開心,讓她過得好一點。
岑藍聞言笑起來,“是啊,開心嗎。”
薑嘯抱住她翻了個身,手墊著她的身後,免得她被石壁硌到,“我開心的快瘋了,師祖。”
岑藍眉梢挑起來,薑嘯可好久沒有這麼叫她了。
好像自從她回到人間,他就沒有這麼叫過。
岑藍以為他是刻意和從前分割開,可他居然又這麼叫她。
“師祖……”
“嗯?”岑藍說,“要和你師祖玩什麼新的花樣嗎?”
岑藍笑意盎然地說。
她記得當年她封印自己和薑嘯的記憶,試圖利用他破欲劫的時候,在記憶錯亂的狀態下把他擄到登極峰,放他下來之時,他便問她,是不是要與他玩什麼新花樣。
當時岑藍滿心都是殺意,險些就要了他的命。
現在想想,岑藍慶幸於自己步步算的一絲不差,甚至連她和薑嘯會有的反應都算在其中,若是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偏差,說不定這一切,都不會開始。
薑嘯似乎也想起了這件事,抱著岑藍笑起來,聲音很開懷,笑過之後,親吻岑藍帶著水汽的眉目。
“師祖,我們會一直這樣嗎?”
“是不是從今以後,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薑嘯將頭埋在岑藍的側頸,“我覺得像是在做夢。”
從他遇見岑藍的那一天開始,他就一直在做一個扭曲、詭異、夾雜著仇恨痛苦和歡愉愛}欲的,無比綺麗的夢。
這個夢漫長得跨越過兩千五百多年,盛大且靡麗,是薑嘯無可自拔,泥足深陷的一生。
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要醒來。
岑藍被他呼吸噴得癢,笑著側頭,摸他濕漉的長發和屬於成年男人寬厚的脊背。
她的小妖精長大了,卻還是那個小不點。
岑藍捏了捏薑嘯的耳朵說,“你愛做夢,那便繼續做,我陪著你。”
岑藍說,“不會醒。”
薑嘯閉上眼,一滴淚順著他的鼻梁滑下,砸在池壁,很快淹沒在池水中。
岑藍沒有看見,卻抬手來抹他的眼睛,她一生境遇淒苦,修煉艱難,每一步都踩著刀山火海,她是從仇恨和血池中開出的花。
不過她也在這寸草不生的仇怨中,用微渺的善意親手給自己種下了一棵樹,並按她所想結出了甜美的果子,鮮紅碩大,汁水四濺,如酒般令人沉醉,帶著夠慰藉她無儘生命的甘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