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然的湯喝不下去了。
他膽戰心驚地追問:“確定要弄死那麼嚴重嗎?爸, 以前奶奶活著的時候,說你年輕時連殺魚都不敢,現在你還有膽子殺人了?”
宋繼東冷笑:“誰說弄死一定要親自動手。”
他有個老朋友退休後迷上了網絡, 宋繼東對網文沒興趣,但偶爾去朋友家造訪, 也被迫聽過一些片段。
那時宋繼東還很不理解, 覺得對方表麵上一個位高權重的成功人士,私底下居然喜歡這些一看就很不現實的, 但現在他卻在心裡感謝朋友, 無意中幫助他和兒子搭建起共同話題。
宋繼東用為數不多的經驗分析道:“爸爸懂的, 你這就是個複仇題材的電視劇, 跟你鄒叔叔喜歡的那本《重生之草根逆襲》是一個路數。功成名就的主角變得一無所有,麵對家財萬貫的反派,看起來沒有任何還擊之力。”
宋昀然:“……也不一定是反派吧。”
宋繼東不聽:“但你彆忘了,主角是重生的人, 他不僅有豐富的人生經驗,還能知曉未來。前期就讓主角低調行事, 他甚至可以埋伏到反派身邊,忍辱負重地收集反派的把柄,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就直接擊垮反派的公司!”
宋昀然兩眼一黑,仿佛已經看到星河娛樂倒閉的畫麵。
他不安地問:“然、然後呢?”
“然後反派就痛苦得生不如死了嘛, 你怎麼連這都想不到。”
宋繼東嫌棄地睨他一眼,“你電視看得比我多,反派絕望地跳樓或者跳河,你挑個喜歡的就行了。”
啊?這就讓我挑個喜歡的死法了嗎?
宋昀然害怕極了。
他覺得老宋說的話,聽上去非常有邏輯, 簡直就是秦恪的心路曆程重現!
宋繼東第一次參與劇情編撰,創作靈感大發。
他顧不上喝湯,考慮後又說:“不過聽說現在電視劇審核很嚴格,反派自殺可能不好過審。不如你安排主角讓反派鋃鐺入獄,還能符合國家的普法宣傳。”
“……
爸,我去睡覺了,晚安。”
宋昀然撐著餐桌站起來,提醒傭人等下把monica送到他房間,今晚他需要一點毛茸茸的安慰。
宋繼東望向兒子上樓的背影,十分不解。
怎麼了,他講得不好嗎?
明明很精彩啊。
·
晚上十點,宋昀然洗完澡出來,看見monica已經乖乖趴在了他的枕邊。
他一下子撲到床上,抱緊monica,發出幾聲痛苦的歎息。
完蛋了,剛才洗澡的時候,他想起自己耀武揚威要給秦恪當爸爸的樣子,深刻體會到什麼叫覆水難收。
這些日子以來,他根本就是在秦恪的雷點上蹦迪!
看著還在歪頭賣萌的monica,宋昀然心中生起一股濃濃的擔憂。
如果秦恪真是重生的,那等他報複的時候,會不會連狗都不放過?
不行,絕對不可以坐以待斃。
宋昀然一骨碌爬起來,決定把當爸爸的偉大目標先放到一邊,當務之急是降低秦恪的憤怒值,哪怕最後不能全身而退,至少也不能傷害到陪伴他長大的狗。
他打開手機鏡頭,對著monica哢嚓一頓猛拍。
然後挑出幾張好看的發給秦恪:【你看,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monica,是不是很可愛?】
宋昀然猜想秦恪肯定還在拍戲,沒有傻等回複。
他倒回枕頭上,與薩摩耶四目相對了沒多久,眼皮就漸漸感到一陣沉重。
不知睡了多久,他恍惚聽見開門的聲音。
誰啊,居然擅自進我房間。
他不滿地嘟噥幾句,翻過身想擼狗,卻隻摸到冰涼的床單。
monica不見了!
宋昀然驚得彈坐起來,卻發現不知何時,房間裡已經站了好幾個人。
唐助理愁眉苦臉地牽著monica,鐘小峰高深莫測地看著他,而站在中間那個高大的身影……
他揉揉眼睛,定睛一看,這不是秦恪還能是誰?
“誰讓你們進來的?”宋昀然不高興地問,“你不是在拍戲嗎
,跑回燕市做什麼,還想不想給爸爸賺錢了?”
秦恪垂眸冷笑一聲,沒說話。
唐助理結結巴巴地說:“小、小宋總……您已經,已經破產了。”
宋昀然:“???”
“還叫他小宋總?”秦恪終於開口,語氣裡滿是冷漠,“鐘小峰,問問他,喜歡跳樓還是跳河。”
鐘小峰捏響指骨,完全不像平時趕稿趕到虛脫的弱雞樣,趾高氣揚地走了過來。
宋昀然大驚失色,想拿手機報警,可放眼望去哪裡還有手機的影子。
他不知道家裡傭人都在乾嘛,隻能倉促地往後退,一不留神摔到床下也顧不上疼,狼狽地爬起來就想往外跑。
鐘小峰瞬移到門邊,堵住他的去路,陰森地問:“知道錯了嗎?”
“我錯什麼了?!”宋昀然狂怒,“大晚上你們跑到我家裡來,還問我知不知錯?!”
鐘小峰鄙夷狀:“看來是不知道了。”
他的視線往宋昀然身後看去,“怎麼辦?”
冷若閻王的聲音一字一頓地響起:“那就把他扔下去。”
宋昀然嚇得冷汗直冒,他扭頭看向唯一的心腹唐助理,卻隻見對方低頭拿領帶擦眼鏡,似乎想對這場暴行假裝視而不見。
早已住慣的三層彆墅,在此時變得那麼高。
宋昀然被力大如牛的鐘小峰扛起來架在窗邊,他瘋狂掙紮,死死扒住窗沿不肯鬆手,最終卻敵不過鐘小峰的力氣,硬生生被掰開了手指。
墜樓的前一刻,他聽見秦恪說:“monica的確很可愛,以後它就是我的了。”
“不——!”
一聲聞者落淚的慘叫,響起在宋昀然的臥室之中。
他猛的睜開眼,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床上,monica正忠心耿耿地舔著他的頭發。
原來是在做夢。
樓下,一名傭人疑惑地望向二樓:“宋先生,剛才是不是少爺在叫?”
“打遊戲又輸了吧。”宋繼東淡定地翻開財經雜誌,“不用管他。”
並沒有打遊戲的宋昀然坐起來,
心有餘悸地咽咽喉嚨,抓住monica一陣亂薅,直薅到monica不高興地跳下了床,亂跳的心臟才漸漸恢複了正常。
牆上的掛鐘指向十一點,距離他給秦恪發消息,才過去了幾十分鐘而已。
他看了眼手機,秦恪還沒有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