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吧。”秦恪說。
兩人換個外套,在夜色中拉開了客廳的木門。
下午畫的那隻委屈狗,幾乎被新雪全部覆蓋了。
隻留了最後一小撮尾巴露在外麵,換作其他人過來,根本看不出那究竟是什麼。
但兩人都默契地避開那一小片區域,像守護某種隱秘的回憶似的,繞開曾經存在於那裡的小狗,沒有踩上去半步。
往前穿過掛滿燈籠的走廊,冒著熱氣的湯池就進入了他們的視野。
這應該是個天然溫泉,湯池邊緣鑿出樸實的石塊圍著,幾盞昏黃的地燈在腳下鋪開,又被霧氣蒸騰出氤氳的光。
空氣裡有冬雪清冽的氣味,夾雜著溫泉淡淡的硫磺味,聞起來並不刺鼻,反倒讓人想跳進去享受心曠神怡的旅程。
宋昀然累了一天,看著眼前的湯池,都覺得它正在向他表示邀請。
他在“繼續找線索”和“管他呢先玩一玩再說”之間猶豫了三秒不到,就爽快地選擇了後者。
“不如我們來泡湯啊!”
他停下腳步,一副誰也彆攔我的架勢,“既然選中了最好的房間,就不應該浪費裡麵的設施,不然溫
泉可能會哭。”
秦恪動作一頓:“我們兩個?”
“你想叫其他人來嗎?”宋昀然有些犯愁,“可這池子不夠大啊。”
問題的重點並不在這裡。
但秦恪隻要稍低下頭,就能一眼看出小宋總寫滿期待的神色。
他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宋昀然鬆了口氣。
他今天滑雪確實消耗了不少體力,加上榮登父位帶來的心潮起伏,讓他這會兒真的有些累,急需投入大自然的環抱恢複精力。
可這偏偏是個露天溫泉,周圍的燈光充其量就算個氣氛組,照明功能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要是秦恪不陪他,他一個人真的不敢下水。
考慮到外麵天寒地凍,從房間洗完澡再過來並不現實。
民宿在設計之初,就在湯池旁邊多修了一個小淋浴間,裡麵各樣物品備齊,省掉了客人們來回挨凍的痛苦。
宋昀然完全沒有表現出父親的謙讓,直接第一個進入淋浴間衝完澡,等到準備出來時,才遲鈍地猶豫了一下。
大家都知道,溫泉,是不能穿著衣服泡的。
“……沒事,都是男人,而且他還是我兒子。”
宋昀然慢吞吞地在腰間係好浴巾,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父子之間,有什麼不能看的呢!”
話雖說得果斷,但他開門的動作,還是比平時慢了好幾拍。
不過很快,凜冽寒風就把他的理智全部吹跑了。
站在外麵等待的秦恪回過頭,隻看見一個人影咻的從淋浴間竄出來,邊跑邊發出古怪的慘叫,然後緊接一個極限閃現,唰一下衝進了湯池。
他定睛一看,才發現剛才那個生物原來就是宋昀然。
熱乎乎的溫泉讓宋昀然活了過來。
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過於丟人,清清嗓子:“真的很恐怖,你等下動作快點,不然我怕你半路凍成冰雕了。”
“……好。”
秦恪忍住笑意,認真地點頭。
淋浴間的門再次合攏,室外又隻剩下宋昀然一
人。
他下意識地害怕起來,不敢四處亂看,後背緊貼著光滑的池壁,祈禱秦恪快點出來。
秦恪似乎聽見了他內心的呼喚。
沒過幾分鐘,木門打開的聲響,就如同天籟般響起。
宋昀然的心跳,突然莫名加快。
他把身體浸在溫泉裡,遲遲沒有轉頭去看。
但即便他不看,片刻後嘩啦響起的水聲,也讓他知道秦恪下水了。
宋昀然心裡有些許微妙的彆扭,他握緊拳頭,給自己加油鼓勁,做足準備之後,才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轉過頭:“你……”
然後就卡住了。
秦恪大概是想走到他身邊來,人還在湯池裡站著。
池水不深,隻微微沒過他的腰腹,擋不住他肩頸往下那片漂亮勻稱的肌肉線條。
“嗯?”
秦恪以為他有話要說,走到他旁邊坐下,側過臉來,“你剛才想說什麼?”
離得近了,宋昀然的眼睛更不知該往哪兒看。
他愣愣地盯著男人凹陷筆直的鎖骨,過了會兒才錯開視線:“哦,我想說,你在淋浴間有沒有看到線索。”
秦恪:“……節目組不至於在淋浴間裝攝像頭。”
“?”
……也是,找線索的環節,肯定要拍下來才是有效素材。
如此一來,淋浴間肯定不會有線索。
畢竟他們是一檔遵紀守法的正經綜藝。
宋昀然緩緩呼出一口氣,嫌棄自己為何如此扭捏。
他偷偷用視線餘光打量秦恪肩膀的線條,又悄悄捏了下自己的胳膊,心中湧上一陣強烈的羨慕。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很難練出明顯的線條。
肌肉總是薄薄的一片,往好聽了說是有少年感的身材,往難聽了說就是挺像個弱雞。
如果能像秦恪這樣就好了,宋昀然想,不會過分誇張但又肌理分明,讓人很想……
……
很想乾嘛?
宋昀然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大跳,瞬間自亂陣腳,本就被溫泉蒸紅的臉頰頓時更加發燙,連帶著從耳朵到後頸都染上了
一層不自然的緋紅。
他心中警鈴大作,來不及細想緣由,認為當務之急是遠離秦恪,以免他做出一些有違父道的事。
於是宋昀然抓緊腰間的浴巾,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慢慢往旁邊移動。
不料他才邁開半步,秦恪一道眼風就掃了過來:“你要去哪兒?”
宋昀然冷酷道:“你擠到爸爸了,我要找個寬敞點的地方。”
“這樣啊。”
秦恪眼中掠過一道情緒難辨的光,“爸爸,你臉怎麼紅了?”
“……”宋昀然無語,“誰泡溫泉臉不紅啊!”
秦恪沉默幾秒,低聲笑了一下:“是麼,可爸爸的臉好像特彆紅?”
宋昀然怒氣值直接拉滿。
他從來沒有意識到,原來這一口一個爸爸,也能喊出嘲諷的意味。
眼看秦恪似乎又要開口認爹,宋昀然心態崩了。
他惱羞成怒,狠狠地命令道:“不許再喊爸爸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嗬,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