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在宋昀然腦海中驟然響起。
激昂的樂符衝擊著他脆弱的小心臟,仿佛命運伸出無情陰冷的手,衝進他春風得意的生活,不顧他的掙紮將他拖進了命運的洪流。
上輩子……不是,上上輩子的時候,他有個助理特彆喜歡看網絡,受對方影響,他對這方麵的題材也是略有涉獵。
家道中落的小少爺落到壞人手裡,被人關進小黑屋醬醬釀釀,其中穿插幾十章“你不要過來”和“你叫破喉嚨也沒人救你”的拉扯,還要經曆一係列虐身虐心的互相折磨才能happyending!
宋昀然千算萬算,沒算到第二次重生後的劇本竟是這樣書寫。
他借著朦朧的燈光打量秦恪。
很年輕,哪怕姿態慵懶,也擋不住眉眼間的銳氣。
該死,他們不會正處於初期虐身虐心的階段吧!
宋昀然更加害怕了,也不知道秦恪喜歡什麼手段,會不會像那些書裡描寫的那樣,對他……
想到這裡,宋昀然暗自感受了一下。
感覺除了腦袋有點疼,身上其他部位都沒有任何不適。
也就是說,秦恪好像沒有虐待他?
宋昀然稍微放心了點,小聲問:“我爸爸媽媽還好嗎?”
“挺好的。”秦恪看著他,“你家的monica也很好。”
也行吧,宋昀然想,千金散去還複來,隻要一家人還整整齊齊就好。
他低著頭發了會兒呆,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咦?我怎麼穿著衣服睡覺?”
而且這衣服好像……
是他作為星河娛樂總裁出席頒獎典禮的那套?
就連腦袋裡的酒後眩暈感,似乎也完美符合他意外喝酒的記憶。
眼看宋昀然臉上懷疑乍現,秦恪不動聲色地說:“你昨晚被人灌了酒。”
宋昀然:“……啊?”
秦恪眼中漫上一層薄怒:“你不聽我的話,一意孤行想重振寧東。背著我出去聯係寧東以前的合作夥伴,結果被人騙到酒吧。要不是我及時趕到,現在說不定被賣到哪裡去了。”
宋昀然驚呆了,想不到自己居然如此有事業心,都拿了金絲雀劇本還不忘東山再起。
不愧是我,天生總裁。
可秦恪提起這事,似乎不太高興。
眾所周知,金主生氣的時候,金絲雀都是要倒大黴的。
宋昀然不想倒黴,他雖然喜歡秦恪,但他喜歡的不是這個秦恪。
所以他不願意跟眼前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發生任何關係。
“我身上好像有股酒味。”他躡手躡腳地縮到床邊,“我可以去洗澡嗎?”
一副又怕又乖的樣子,差點讓秦恪繃不住說出真相。
他點了下頭,打算等宋昀然洗完澡出來再說。
等浴室門關上,秦恪便伸手按亮了臥室的頂燈。
之前隻留一盞小燈,也是怕宋昀然半夜醒了,迷迷糊糊地下床摔跤。
結果事實證明,小宋總永遠比他想象的更加離譜。
轉眼之間,臥室裡一片明亮的光輝。
秦恪去客廳那邊的洗手間洗了把臉,出來時神色間的困倦被清醒所替代。
他回到臥室,看了會兒手機。
關於宋昀然私會小藝人的熱搜已經被撤了下去,八卦論壇裡還有不少人在幸存的帖子裡展開討論。
有媽粉深信崽崽清白無辜的,有路人震驚曾經被喜劇人表象欺騙的,有裝作人間清醒指出資本家都是一丘之貉的。
自然而然,也有人討論起星河的藝人,是否也參與過類似的錢色交易。
首當其衝被懷疑的,當然非秦恪莫屬。
他神色淡定地刷完討論帖,把罵宋昀然罵得最臟的那幾條一一舉報了,然後才切到手機聯係人界麵。
裡麵有一條他與宋繼東長達十分鐘的通話記錄。
事情發生才幾小時,宋昀然的父母眼界又太高,查出事情可能跟陸年亭有關之後,第一直覺就想到對方是想跟寧東的股價較勁。
其實陸年亭哪有他們想的那麼能耐。
他隻是想拿到國外一家公司的中國代理權,想在那家公司猶豫時,短暫地抹黑寧東的形象,以此為自己增加籌碼而已。
秦恪對這位親生父親的品性還算了解。
他不敢正麵與寧東硬碰硬,隻敢瞄準宋家看起來最好欺負的宋昀然下手。
前世頒獎典禮結束後,宋昀然因為在秦恪拿獎時黑臉上熱搜,就是出自陸年亭與他的好友許平之手。
那時宋昀然作為藝人,頻繁在公眾麵前露臉,加上他又是不擅長控製情緒的人,能抓到的把柄自然很多。
這輩子宋昀然轉到幕後,也不知道陸年亭費了多少心神,才好不容易讓人偷拍到一點所謂黑料,就迫不及待地發了出來。
可惜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陸年亭的如意算盤都沒打響。
“他在家做不了主,隻能用這點下三濫的手段,手裡沒有後招。您明天安排人澄清就好,等小宋總醒了,我會跟他解釋清楚。”
電話裡,秦恪避開不能提及的秘密,把陸年亭為人處世的風格,全部透露給了宋繼東。
宋繼東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兒子平白無故被人冤枉了,心情不好不回家跟父母哭訴,居然大半夜跑去找公司一個藝人喝酒?而且這人剛好還是陸年亭的兒子?
天底下有這麼湊巧的事?
宋繼東與身旁的妻子低語幾句,又說:“你說自己跟陸年亭多年不聯係,但我看你對他還挺了解。”
秦恪笑了一下:“畢竟身體裡流了一半他的血。”
言下之意,就是陸年亭這人哪怕再上不了台麵,到底也是他的親生父親。
血緣之間的冥冥感應,他就算不想承認,也的確躲不開。
宋繼東在手機那頭皺緊了眉。
他直覺這個叫秦恪的年輕人有點古怪,需要謹慎提防。
掛斷電話後,他轉頭對白婉寧說:“等事情解決了,還是要叫寶寶回來一趟。”
白婉寧:“嗯?”
宋繼東望向窗外,語氣惆悵:“寶寶那麼傻,我好怕他被秦恪騙了。對於這種跟壞人沾親帶故的危險分子,必須找個理由讓他解約。”
白婉寧:“……”
我看你也聰明不到哪裡去,她淡定地想,你要真敢展現父親的強權,說不定回頭孩子又要跟你一哭二鬨三絕食。
這段插曲,秦恪當然無從知曉。
此時他正坐在床頭,等待“重生”後的宋昀然洗完澡出來。
浴室裡,宋昀然泡在雙人浴缸中,咕嚕咕嚕地吹出幾個泡泡。
寧東破產了。
想到這個悲慘的事實,他心裡難免生出些許感慨。
早知道重生後世界線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那他打死也不會喝下那聽啤酒。
一切都沒了,他家的彆墅、莊園、集團、財產。
父母千辛萬苦掙下的家業,都被他一頓豪飲敗光了。
這也太不科學了。
家裡那麼多錢呢,怎麼會衰落到居然賣子還債的地步?
也不知道秦恪花了多少錢買他,宋昀然評估著自己的身價,心想少於十億都是跳樓大減價吧。
……
嘶,等等?
宋昀然猛的一怔,想到一個關鍵問題——秦恪哪兒來的錢買他?!
一線天光終於鑽進他的大腦。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間浴室的裝潢十分熟悉,再細細回想醒來時臥室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