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宋小慈,大家基本上,都同意這個觀點。
最後,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宋小慈身上。
因為他發現了地上的血跡,還提醒胡斌窗子有問題,再就是這小子居然神奇地救活了神獸,一頭死得不能再死的大公豬。
“那個,我算算時間,關於蛆蟲的,好做個參考。”
宋小慈拿出手機,調出計算器APP。
胡斌將記錄遞了過來,上麵有溫度和溫度,還有三個白蛆的長度值。
溫度30℃,濕度為70%,三隻白蛆的長度分彆為15.8mm、16.5mm、17.1mm。
宋小慈隻學過湯治洲的回歸方程:t=(1.452-0.0353T)L-0.585,代入數據後四舍五入,得到5.6天,5.9天,6.1天三個值。
這個值還要根據家蠅的種類,有一個增減的校對值,去掉中間的,留下最小和最大的,得到兩個時間:5.2天與6.5天。
也就是說,死者的死亡時間在5至7天之間。
以宋小慈現在的技術,就隻能精確到這個值,也就是兩天的誤差。
推算完畢,宋小慈在記錄本上寫下了估算值。
“好吧,那我就說說自己的看法。”
羅榮欣知道宋小慈還隻是實習法醫,於是鼓勵道:
“初生牛犢不怕虎,你不要像他們這些老油條,藏著掖著,生怕說錯了話,誰生下來沒有出過錯?你說你說。”
“現在看來,現場並非封閉式的,窗戶的確是動過,上麵還有類似手套樣的纖維,你們也試過了,整體卸下來並不難,我想再裝上去同樣沒有難度。”
“繩索是農村自製的棕繩,這裡可以就地取材。”
“橫梁上的繩環,沒有移動的痕跡,自殺的話,往往會有移動。”
“頸部舌骨和氣管軟骨完好無損,儘管頸部軟組織腐蝕掉了,但深部軟組織還有部分是完整的,並沒有看到挫傷和出血,我認為勒頸扼壓的可能性,應該可以排除。”
“完全性前位縊吊,在兩側僅剩的皮革樣皮膚上,沒有看到任何生活反應,甚至沒有一點表皮剝脫,我認為自縊的可能性大幅度降低了。”
幾個人睜大了眼睛,僅僅是可能性降低,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呀。
沒有明確的疑點,立殺人案是不可能的。
“死者的兩顆中切牙,左側尖牙,右側側切牙,都有輕微的鬆動倒伏,而且倒伏的方向一致,都是朝向口腔內側的。”
這個描述太明確了,羅所長脫口而出,“按你說的,這是捂壓口鼻造成的?”
宋小慈點點頭。
熊照安心裡一驚,自己咋就沒有注意到呢。
實則,檢查到牙齒的時候,宋小慈提到了這個情況,隻是熊照安當時走了神,沒有記錄。
“地上的血跡是怎麼回事?”羅榮欣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正要說這個。如果這是死者口鼻滴落的腐敗血水,那這個位置肯定是不對的,它應該在椅子的前方。如果這滴血另有其人呢?”
不用說,如果現場有另一個人的血跡,性質不言而喻。
不過,一切要等到DNA出來,才能知曉。
一位小年輕思維活絡,他想到一個可能。
“小宋法醫,你認為犯罪分子可能受了傷。”
“有這種可能,不過需要最終的DNA鑒定,才能印證。”宋小慈知道,如果這是犯罪嫌疑人的血,那這起案件的偵破,就沒有多大的懸念。
所有人都興奮了,這可是非常重要的生物物證。
“對於作案人數的問題,我認為一個人可以完成,理由是老人的體重很輕,沒有超過一百斤,罪犯隻要符合青壯年且有力量,應該可以獨立完成。”
這個推斷有理有據,讓人無法反駁。
“我還要說說,老人身上沒有手機,也沒有現金,這是一個疑點。還有,胡隊,室內的櫃子、箱子有沒有翻動的痕跡?箱子、枕頭這些隱蔽地方,有沒有現金?”
胡斌一怔,小宋法醫留心的東西真多啊。
“死者一東一西有兩間寢室,東邊寢室的箱子有掛鎖,很陳舊,似乎早就壞了,一拉就開;箱子裡的東西不太整齊,但也不算特彆淩亂;室內的衣物,還有你說的床麵物品都看過了,沒有發現手機和現金。”
手機方便聯係子女,農村老人使用現金的頻率很高,這是常識。
因此,一個獨居的農村老人,沒有手機和現金,那是不可能的。說到這裡,羅榮欣替宋小慈來了一個總結。
“犯罪分子意欲謀財,戴著手套作案,從寢室後的窗子進來,結果與死者相遇,便徒手捂死了他,然後偽裝成上吊自殺,拿走手機和現金,作案後原路撤退並複原窗子。”
也隻有羅所長敢說。
宋小慈點點頭,這就是他的總體判斷:謀財害命,盜轉搶了。
最後,他補充道:
“剛才我推算了死亡時間,應該在5-7天之間,有些遺憾,我精確不到當天,還需要繼續努力。”
什麼,高腐的屍體精確到當天,是神仙也做不到啊。
而且,按照熊照安估算的5-10天,宋小慈的時間已經提前了兩天,這可是很大的進步啊。
熊照安這回可以安心了,5-10天,將5-7天包含在內,他認為這個時間段更穩妥一些。
“熊隊,給局裡彙報吧!”羅榮欣覺得,到這裡已經足夠了,不需要再加討論。
熊照安拿出手機,正要撥電話,反倒是電話自己響了起來。
“劉波”的字樣不斷閃爍。
是劉波大隊長的電話。
“熊隊,高坪莊的屍骨有人來認領,說是當年離家出走,下身穿的牛仔褲,還有黑色的休閒鞋,隻有這個對得上,其它的,嗬嗬。”
聽劉波的語氣,有點不客氣。
熊照安心裡打鼓,隻得陪笑,“劉大,哪裡對不上了,你就直說吧。”
“來人說,死者身高一米六,當年47歲,出走的時間差幾天就五年了。”
熊照安一聽,瞟了瞟宋小慈,後悔當初沒有堅持自己的判斷。
當時他的判斷是:“身高160左右,年齡40-50歲,死亡時間為3-5年。”
這人的數據恰好在他的判斷範圍之內,妥妥的呀。
唉,小宋法醫,你還是太年輕了,這天下那有精確的事情啊。
但他不甘心。
“劉大,來人帶身份證了嗎?問了有沒有吸毒史?”
“帶了,按照身份證的年齡,今年是52歲,五年前正好47歲;我問過了,這人不吸毒;我在警務通上麵查了一下,也沒有強戒的記錄。”
熊照安整個人都窘了,轉眼成了人家大孫子似的。
羅榮欣幾個人,都看過協查通報,也聽說這個通報的內容,完全是由宋小慈推斷出來的。
幾個人臉上崩不住尷尬的神色,快將宋小慈給淹沒了。
幸好,他隻是一名實習法醫。
“慢著,劉大。”宋小慈接過電話。
“劉大,屍骨先不要放行,是不是身份證上這個人很簡單,取他父母血做DNA,沒有父母,兄弟也行呃,隻有DNA對上,才能算數的。”
“哈哈,看你們急的。來人強烈要帶走屍骨,並讓公安機關給他們出具死亡證明,但當我要求取血做DNA的時候,這些人卻拒絕了。說是死者入土為安,公安機關為什麼要設置障礙,為難他們。”
頓了頓,劉波繼續道:“這些人有病,威脅公安機關要發抖音。你們放心,不做DNA,我是不會放行的。”
宋小慈心定了,當即回複道:“這副屍骨絕對不是來人說的對象,劉大,市局有人的話,你催催他們,爭取在這幾天出DNA報告,對了還要在強戒庫裡比對一下。”
見宋小慈鎮定自若,沒有半點慌亂,熊照安方才安下心神。
也是啊,DNA沒有出來,誰都不能說誰是誰,不是麼?
宋小慈將電話遞回熊照安。
“熊隊,你們這裡完了沒有?”
“完個鬼,你準備帶隊下鄉吧,案件性質有變,有可能是殺人案!”
“什麼叫可能?你給我等著,我帶偵察員趕過來。”說完,劉波直接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