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一桌,一盤棋。
棋邊坐著兩人。
杳杳垂著腦袋,不敢說話。
蘇雀也垂著腦袋,不敢說話。
對麵的風疏痕啜了口茶水,和顏悅色道:“怎麼,去了一趟大羿山,收妖之餘還收了個徒弟?”
杳杳癟癟嘴:“這不是徒弟,是我之前救的小妖怪。”
雲雀嘰嘰咕咕地叫,表示讚同。
風疏痕看它一眼,後者一抖,立刻不敢繼續叫了。
杳杳看著小師叔慢悠悠地與自己下棋,忍不住湊上去問:“是不是昆侖不能帶妖進入啊?被發現會受罰嗎,我是不是添麻煩了?”
風疏痕並未直接回答,他一點棋盤:“該白子了。”
杳杳哦了一聲,立刻屏息凝神,仔細觀察戰局。
黑棋此時略占上風,白棋卻堪堪活了一個眼,她思索片刻,拿起一枚棋子,落在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然後小心翼翼地看了風疏痕一眼。
後者沉吟片刻,忽然笑了:“這樣一來,白棋的兩條龍都能活了。”
他有些意外:“棋下得不錯。”
“我爹讓我學的,”杳杳道,“他說琴棋書畫女孩子都應該會一點,所以讓我看了很多棋譜,還要背給他聽。”
提起童年往事,她忍不住唉聲歎氣:“還是學劍好玩。”
蘇雀跳到棋盤上,從一個格子蹦到另一個格子。
看到降丘,杳杳忍不住又問:“小師叔,如果昆侖不能收留他,那我就把他放走吧,以免給師父添麻煩。”
“那倒不必,”風疏痕就著杳杳的棋繼續下,“現在妖族與人類關係和緩,妖又是百年來的中立種族,沒道理將它們驅逐出昆侖。隻是它不可在山中亂跑,以免被其他幾峰的人發現。”
杳杳連忙點頭:“謝謝小師叔!”
風疏痕道:“說說這次你們降服妖獸的事情吧,聽說不算容易。”
杳杳也正要講,聽到對方這樣說,她立刻灌了兩口茶,原原本本,將他們此次去大羿山遇到的危機講給了小師叔聽。
末了還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那隻九嬰為什麼會出現在大羿山呢?”
風疏痕思索片刻,搖了搖頭:“我得到的情報太少,無法確定。”
說完,他看向杳杳,詢問她:“你可有受傷?”
“沒有沒有,”杳杳連忙道,“多虧了降丘及時趕到,不然白梧師姐給的符籙都要被我用完了。”
聽到符籙,風疏痕有些意外:“你用五行術?”
“啊,”杳杳這才想起來,“小師叔,我會五行術了!”
說完,她一伸手,馭草木於指尖,讓它們與花瓣糅合成一個團,然後“嘭”一聲在棋盤上散開,再簌簌落下。
“看!”杳杳洋洋得意,“是不是很厲害?”
她一扭頭,對上了風疏痕的目光,後者的表情很複雜,有幾分驚奇,還藏著幾分笑意。
“是,”風疏痕道,“很厲害。”
杳杳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在你們看來肯定是雕蟲小技,不過素蠻師姐說我挺厲害的,居然可以空手結印。”
風疏痕聽著她的話若有所思,半晌問她:“喜歡劍道還是五行道?”
“劍,”杳杳毫不猶豫,“我最喜歡劍。”
風疏痕看了她一會兒,倏然笑了。
雖然是很淺的笑,但這一笑,他背後的萬丈晴空、萬頃蒼翠在瞬間全部失去了顏色。
杳杳看得有點愣神,覺得自己麵頰上熱騰騰的。
“怎麼,”風疏痕出聲將她的神識喚醒,“發什麼呆?”
杳杳紅著臉,磕磕巴巴道:“我、我總算知道小師叔為什麼要戴麵具了。”
風疏痕:“……”
隨後,他無奈地笑著彈了一下杳杳的額頭,道:“你還是去玩吧。”
杳杳立刻嘿嘿笑著躲開,對小師叔揮揮手:“那我走啦!”
與蘇雀一同離開彆院,杳杳先是去師父那兒吃了兩口冰糖山藥。
臨近處暑節氣,春方遠給幾個孩子做了不少冰鎮的零嘴,在這樣潮濕悶熱的天氣中最適宜食用。
“師父,我看綃寒可以放在這兒鎮著,”杳杳大大咧咧一拔劍,寒氣四溢,她將劍身貼著鐵鍋放好,“你看,不用冰也可以。”
春方遠被她逗笑了,慈眉善目的模樣,像個菩薩似的。
“你啊,彆在這裡鬨,師父做好了給你們端出去,剛剛劍峰有弟子來傳話,說是峰主黎稚請你去主峰,說是降妖的事。”
聞言,杳杳皺起眉:“嗯?素蠻師姐沒彙報嗎?”
“這不清楚,害怕就叫星垂陪你去,那小子主意多,”春方遠又給她添了一碗糖水,加了些冰進去:“來,喝兩口去去熱再走。”
杳杳立刻眉開眼笑:“謝謝師父,您真是神仙!”
在師父這裡吃飽喝足,杳杳把蘇雀留下,獨自去往劍峰。
降丘看著春方遠紮在案板上的刀,還有一地雞毛,幾乎嚎啕大哭:“少主——我看這個胖爺爺是要吃了我啊——”
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