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
人群之中爆發出激烈的喝彩。
“又一招!”
“第三場還是一招!”
這下另七峰的峰主都坐不住了,從觀景亭中下來,走到試劍台的邊緣,想要看看這個一招製敵的弟子到底是誰。
隻見在台中,少女身形窈窕,猶如飛鳥穿雨,劍勢淩厲非常,一招便拿下了步步後退的對手。
“第四場,又又又是——”
報幕的弟子話都說不利索了,瞪著那氣勢淩人的少女,憋得臉紅脖子粗。
“萬俟槿,連勝四場!”
他大吼,劍峰瞬間歡呼出聲。
杳杳無聲地看著,直到第四場之後,她輕輕“咦”了一聲。
風疏痕八風不動地坐在一旁,低聲問:“看出來了?”
“看出來了,沒想到這個小郡主這麼不收斂,”杳杳不認同地擰著眉頭,看有些劍鋒弟子們抱成一團,歡呼著勝利,忍不住有些可憐他們,“第四輪了,竟然還沒人注意到。”
“與劍峰弟子對戰,第一時間便是關注他的劍,”風疏痕道,“鮮少有人會猜到她袖口中藏著法器。”
“可是被暗算了,為何不說?”
風疏痕但笑不語。
杳杳瞬間懂了,且不說大部分人並未察覺,察覺到的那些人也絕不會說。
溪茂難惹,國主不是什麼容易相與的對象,而現在他們又國勢正盛,大部分人還是不願意招惹萬俟槿的。
想到對方抽到的人,也都是一些身份背景籍籍無名之人,也難怪她能一直囂張四場。
想到這裡,杳杳忍不住疑惑:“難道其他峰主看不出?”
風疏痕卻反問:“你認為呢?”
杳杳道:“我認為——他們看出了。”
風疏痕淡淡道:“昆侖試劍會,劍鋒風頭最盛的新弟子作弊,其人還是溪茂的郡主,說出來,是誰在丟臉?總歸她本就是最有希望的,更何況也從沒人說過不可以將法器與劍同用。她用了,也算不上違規。隻是那些弟子可憐,輸的憋屈罷了。”
小師叔向來話少,鮮少會說如此多。
杳杳眨眨眼,下意識問:“你不開心?”
風疏痕笑了笑,並未作答。
杳杳卻揚起笑臉:“小師叔,一會兒我來勝她,管她用器劍法還是五行術,碰上我隻能輸。”
她眼珠明亮得猶如日光般熾烈,仿佛能劈開昆侖山終年不散的霧靄。
“好。”
風疏痕點了點頭,意外地回應了杳杳格外孩子氣的宣言。
……
站在場邊,杳杳用山上的雪水洗劍,聽聞場邊的騷動,她慢慢地抬起眼,看了看,而後事不關己地再度低下頭,繼續將綃寒洗淨。
場上的萬俟槿被萬人簇擁,眉眼跋扈,與此處的冷清形成截然不同的反差。
劍峰人多,好湊熱鬨的弟子也多。
而他們今年入門的小師妹淩厲潑辣,毫不留情地接連斬落四位對手。
這是什麼樣的意氣風發,又是什麼樣的勝券在握?
如此想著,他們看五行峰時的眼神也更得意了些。
掌門閉關,沒人發展禪峰,昆侖的劍峰與五行峰在整個修仙界都是兩座難以跨越的山峰,就連隻準新弟子參加的試劍會也不例外。
杳杳慢慢洗著劍,眉眼平靜的樣子深得風疏痕真傳,她何嘗不想一招製敵,更何況她也有本事這樣做。
但風疏痕告訴她,要贏,也要讓。
不在同門切磋時鋒芒太過,可以保留實力,讓對手輕敵。
所以杳杳四場打得磕磕絆絆,還差點玩脫。
傅靈佼卻急得直跺腳,衝上去和她嘀嘀咕咕:“怎麼回事呀,這樣難道不會被劍峰那些人看輕嗎,你看他們的眼神,明顯覺得你不如萬俟槿,氣死我了!”
杳杳擦擦手,拽住小師妹,然後笑眯眯道:“著什麼急?她一招製敵,我一招製她。”
“你真的行嗎?劍拿穩了!”傅靈佼一臉不信任,“剛剛你的武器差點脫手。”
杳杳心想那是我大意了。
不過見師妹這麼關心自己,她心情十分好地捏了捏對方的臉:“放心吧,我現在也打過四局了,按照萬俟槿的性格,下一個她必須遇上我,然後戰勝我去打決賽。我先洗劍,一會兒等著看好戲吧。”
第五輪抽簽,杳杳翻開玉牌。
上麵工工整整,用篆書寫著三個字——萬俟槿。
她很平靜地抬眼看過去,驕矜的郡主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挑著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看過來,眼眸中儘是嘲弄。
“真可憐,你對上我了。”
萬俟槿身上的氣質似乎變了一些,如果說她剛加入昆侖時是單純的囂張跋扈的話,那麼此時此刻,她看起來有幾分陰森森的得意。
說著,她走近,在杳杳身前站住,二人隔著一張簽桌,互相看著對方。
“那日我在樹林裡教訓劍峰弟子,是你出手了,對嗎?”萬俟槿勾起嘴角,“聽其他人說,你學會了五行術。”
杳杳很討厭對方陰陽怪氣的語調,忍不住退了一步。
“你的廢話真多。”
“這也許是我們最後說話的時間了,”萬俟槿冷笑道,“抽到我是你的不幸,不管你是突然悟出了五行術,還是一貫自詡劍法高超,總之今天,都到此為止了。”
說罷,她緩緩直起身體。
“誰說試劍會不會有意外呢?”
萬俟槿手中出現了一團火,仿佛示威,橫隔在兩人中間。
他們周遭都是來來去去的昆侖弟子,也有不少人好奇地看過來。
但這昔日裡跋扈的郡主卻言笑晏晏,麵對的又是那□□試上的手下敗將,看來看去,怎麼都仿佛是兩個謙遜禮讓的師姊妹在進行友好交流。
“南境溪茂國,常年受玉凰山的庇護,”萬俟槿盯著杳杳的眼睛,笑得愜意而滿足,“五行術與劍法造詣相當,受妖主真傳。”
她聲音猶如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舌,冰冷又潮濕。
“你猜,今天我會用哪一道殺了你?”
原來是這樣。
杳杳有些驚訝地想,怪不得在齊朝衣和素蠻提起這個國家時,她曾有瞬間覺得耳熟,隻是一直想不起來。
她之前幾乎不人界接觸,對四境曆史的了解也僅在《四境誌》當中,今日聽她親口說出,方想起原來就是南境之中最貼近玉凰山,且有一部分與西境接壤,地勢險要,情況複雜的小國。
而且一年要倒貼玉凰山十二個月。
“原來是這樣,”杳杳客氣一笑,“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