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三個條件一對上,儼然就是杳杳。
她自小被人看慣了,玉凰山十將輪番抱她長大,所以根本不在乎這些,臉上掛著親和的笑容,挽了袖子進去幫忙。
……
暮色漸合,昆侖神山中煙氣浩渺。星月明光,蒼穹之上如有仙人語。
乾元大殿內已聚滿了修者,酒茶斟滿,大家各坐其位,等待著摘星宴前夕的巨大盛會開始。
人逐漸到齊了,遠山的鐘音傳來,殿門忽然打開。
昆侖七位峰主儘數到來。
這一年,昆侖掌門仍未出關,而他已閉關十多年,何時出關主持大局,仍是一個未知數。
各派掌門皆站起身,互相行禮問好。
風疏痕並未在峰主之列,在此盛會上,他仍穿白衣,隨意地坐在峰主之側的副位上,但由於正法峰忽然重現,不少人仍頻頻向他看去。
杳杳見了,立刻跑過去,晃晃酒壺:“小師叔,喝酒嗎?”
“人還沒到齊就飲酒?”風疏痕笑道,“倒上吧。”
杳杳立刻眉開眼笑:“嘿嘿,這個據說是釀了五十餘年的‘雲光冷’,千金難求,還剩下半壺,全都給你。”
“忙了很久?”風疏痕垂眼看她,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圈陰影,有種莫名的溫柔與疏離,“我聽說了第一場,碎星池並不簡單。”
“沒太久,”杳杳蹲下身,趁著掌門之間相互寒暄之時,盤膝坐在了小師叔的身邊,“有朝衣和月灰在,我對他們實力還是很放心的。”
風疏痕搖了搖頭:“不,這一戰不是教你與兩三人合作爭第一,否則沒有必要二十人一組。”
杳杳愕然:“那是?”
風疏痕道:“是教你們學會解決自己人帶來的麻煩。”
杳杳一怔,瞬間懂了。
二十人,雖然都是試劍會往年的勝者,但是水平仍然參差不齊,大家在戰術分配上又不能做到完全的心有靈犀,互相給對方添麻煩必定會成為常事。
所以這一戰並非是什麼團戰,二十個人,也根本無法短時間內磨合出默契。
這一戰,其實是內戰。
她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動手攻擊自己人會怎麼樣?”
風疏痕有片刻的怔忡,隨即大笑起來。
“我竟沒想出你會問這個。”
這邊的笑聲引來旁人的注意,見是那試劍會出名的玄衫少女正坐在一身白衣的正法長老身旁,二人神態自然,相談甚歡,一時間,不少修者忍不住對正法峰產生了濃濃的好奇。
片刻之後,昆侖落座。
黎稚一身絳色長衫,雖然年歲已經五十有餘,但是看起來卻十分年輕,如同三十多歲一般。他今日格外和善,各個門派皆遠來是客,黎稚自是將威嚴與親和結合得叫人如沐春風。
這一日,天下劍修、符修、丹修、器修中的巔峰聚於一堂。
這空前浩大的陣勢,百年來還是第一次。
黎稚不多言,簡單說了幾句話便坐下了,摘星賽開始前的宴會,隻是修者們談天論道的普通聚會罷了,佳肴珍饈端上來,大家自行享用便是。
昆侖宗門雖神聖莊嚴,卻也為遠道而來的客人們營造了鬆弛的氣氛。
一時間,天下百家,其樂融融。
然而正當大家觥籌交錯,相談甚歡時,忽然間,一名弟子禦劍而來,神色之中略有慌亂,但更多地則是一種不可置信的狂喜。
他還未停穩便一躍而下,單膝跪地,恭敬道:“黎稚峰主!妖主照羽到!”
全場猛地靜了,片刻後,爆發出劇烈的討論聲。
玉凰山主、萬妖之王,將南境與東鏡收於囊中,兩百年來掌控著妖族與人類平衡的照羽,竟然來到了摘星宴!
這還是自他繼位以來從未發生過的事。
“妖主已有百年不涉人間土,不理人界事,這次居然接受了邀請?!”
“據說這兩百年間,除了他喜得千金,宴請天下之外,人界曾經數次給玉凰山遞去邀請,言辭懇切真摯,但卻全部石沉大海。照羽不答應也不拒絕,態度讓人發慌。”
“那這次是為什麼——”
黎稚霍然起身!
雖然他尚未失態,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在竭儘全力掩飾著自己震驚和激動的情緒。掌門尚未閉關時,最遺憾之事便是沒能在六十年前邀請妖主赴摘星宴,而此刻,整個修真界盼望了多年卻未能窺其真容照羽,竟然已經到了!
黎稚立刻道:“請——”
他話音未落,原本隻開了八扇的殿門忽然三十二扇全開,門外的月光倏然灑了進來,那些身著彩衣的妖族侍從站在門側,斂眉垂目,神色謙卑。
片刻後,一個人影由遠及近,出現在殿門前。
世人皆知妖主真身乃是鳳凰,但鳳凰成人是何樣子,誰也沒見過。
所以當妖主出現在眾人麵前時,他們均被對方毫無預警,便忽然映入眼中的豔色和睥睨所震懾住了。
他的容貌幾乎沒辦法用任何語言形容,那不是一種平和無害的柔美,而是充滿了掌控欲與攻擊性的豔麗。
這種美模糊性彆,無關年齡,隻想叫人跪拜臣服。
妖主身披的長衫正紅為底,金鳳繡上做驚鴻狀,還有金翠玨玉點綴其中。
耀眼璀璨,不似人間人。
而後,他就這樣於眾妖的簇擁和修者的注視中,邁過了昆侖乾元殿的門檻。
殿內寂靜一片,不少人握著劍的手微微發抖,皆是一臉混雜著震驚、欽佩、不可置信的複雜表情。這個四境的傳說,兩境的主人,今日竟然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黎稚張了張口,嗓音乾澀,第一聲竟沒能順利發出。
他頓了一頓,遊移的目光捕捉到了那試劍第一的少女,於是連忙道:“妖主辛苦,遠道而來,昆侖上下不勝榮幸,快快落座休息。杳杳,還不快給妖主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