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日, 趁著眼睛看不見, 杳杳便靠著靈識感受自然五行,每天足不出戶, 在自己的小樓裡修習。
雖然藥王穀此時並不清閒, 但是巫南淵卻直接借宿在玉凰山了。
他親自為杳杳診治換藥,無微不至,幾乎是寸步不離。
“這是你們做出的新藥嗎?”杳杳撫摸著手中微涼的藥丸,“那種固靈脈的?”
巫南淵輕輕“嗯”了一聲:“隻不過最後的試驗還未完成,暫不可在四境推行服用。”
杳杳好奇道:“為什麼?”
“因為效力還沒有完全研究清楚, 而且嘗試過的人, 也會有不同的反應,”巫南淵道,“所以還需要再等一陣子。”
杳杳若有所思, 點點頭, 摸索著將藥丸放回盒子裡。
恰逢山中沙果熟了, 有個擅長做茶點的大師傅便做了不少可口的點心, 正送來了擺在桌上,卻沒被動過。
巫南淵看後問道:“不想吃嗎?”
“最近天熱了,什麼都不想吃,”杳杳把下巴放在桌上, 悶悶地說,“想去遊湖了。”
“嗯?”巫南淵道, “現在去嗎?”
杳杳立刻直起身子:“可以嗎?爹之前說不讓我去, 說什麼湖上風大, 而且——”
“這話你記得倒是聽清楚,”忽然,照羽的聲音響起,而後妖主推門而入,似笑非笑地說,“既然這麼清楚為什麼還想出去?”
杳杳立刻捂起了臉:“完了完了,我爹來了。”
“這幾日一直在下雨,湖邊冷,想玩去後山玩,”照羽坐到桌旁,順手拿起一塊山楂糕點,淡淡道,“吃。”
杳杳撇了撇嘴,卻不敢多說什麼,隻敢乖乖張嘴。
“先把該吃的吃了,”照羽道,“過會兒讓南淵帶你去玩。”
巫南淵聞言露出一個極其清淺的笑意,勸道:“其實穿多一些便沒有關係,她在屋內時間夠久了,如果不出門,對傷口複原也不好。”
“啊,還是南淵最好了!”杳杳立刻興高采烈起來,“要不然總在房間裡,我都要被憋死了!”
照羽無奈道:“他就是一直慣著你,不像話。”
不一會兒,櫛風和沐雨又送來了剛煮好的茶,將窗子打開之後,屋外的明光全數落了下來,杳杳所住的小樓視野極為開闊,眼前就是無垠的蒼翠繁花,有風吹來,眼前是一片繁盛的草木波濤。
然而這些,杳杳都看不見。
比起一開始因為眼睛失明的焦慮,杳杳此時的情緒好了很多,她慢悠悠嗅著空氣中的花香草香茶香,笑眯眯地一口一口啃著茶點。
“我的眼睛是不是快要好了?”杳杳忽然問,“這幾日已經能感覺到光了。”
巫南淵點頭:“很快,不過還缺一味藥,藥王穀和玉凰山都沒有。”
“嗯?這兩個地方都沒有,還有什麼地方有?”杳杳有些好奇。
“昆侖,”照羽道,“那味藥需要生長在寒冷的地方,而東南兩境氣候濕熱,若不去昆侖的話,就隻能去雪穀了。”
杳杳想了想,雖然心裡有幾分彆扭,但卻沒多說什麼。
“不過,這味藥讓誰去取?”
“燕飲山,”巫南淵道,”是東境王的意思。”
杳杳:“?”
她有些驚訝,那對方豈不是要深入虎穴了?本來妖毒一事昆侖就已經氣急敗壞,並且發出了針對燕飲山的通緝,此時再讓他回去?
“這藥還能取回來嗎?”杳杳忍不住問道。
巫南淵被她的語氣逗笑了:“讓他爭取。”
“爹,南淵,”杳杳低頭啃了兩口山楂糕,思慮再三,終於如同下定了決心一般,輕聲道,“昆侖中的事情,我應該告訴你們。”
聞言,照羽不免有幾分驚訝,他原以為此傷會讓杳杳低落下去,但這幾日在傷情逐漸痊愈之後,她的精神明顯好了太多,再提到昆侖時也不會沉默了。
而今日,她終於打算開口講出他們的疑惑了。
杳杳的表情有些難以形容,夾雜著沉痛與愁慮。
“除去那日我對南淵說的,風靄沒有元嬰之外,其實他死前還將一個盒子交給了風疏痕,說其中蘊含著太上元君飛升的天機,”杳杳低聲道,“我猜他就是因為這件事情被人所害。”
照羽皺起眉:”竟然是如此?”
“不止,”她道,“風疏痕將這件事放入廻影珠裡保存著,而且留下了風靄部分尚未消散的元神,並在此之後的十年多中,不斷地利用起元術,想要詢問風靄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因為風靄元嬰被取,死時已是殘破不全,所以他並沒有成功,而且也不能阻止風靄的元神消散,於是他不斷地傷害自己,以血肉挽留對方。”
想到盒鎖上的劍痕,杳杳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我師父……大概也是因為這件事死的,他打開了那盒子,在去往劍峰之後,就‘毒發’死去了。”
見她不開心,巫南淵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問道:”那麼你去梯山塔,是為了什麼?”
“那裡有昆侖弟子的生平,我可以從裡麵找到風靄和師父的死因,”杳杳道,“昆侖一直在粉飾太平,並且將他們編出一個合理的死因,為的就是不讓人起疑,梯山塔也就不會被打開,所以……我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卻沒想到梯山塔的陣法,這麼強。”
仙門如此墮落腐朽,猶如一棵已經被蛀空參天大樹,從外麵看也許沒什麼問題,然而一片葉子落下,便是大廈崩塌。
其實照羽對這些事情並不關心,他掌南境,現在又有玄避幫忙,大局至此便不會有什麼變數了,至於那些修者是生是死,都與玉凰山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