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瞬, 他們便看了個清楚。
許是當浮生沒錯, 但那已經並不是什麼活人了,隻不過是個靠椅子才能支撐不坍塌的骸骨。她縱然衣衫翩然,但仔細看去, 布料絲紗卻已經泛黃發舊,儼然是多年沒有整理過的緣故。
這下幾位掌門才將心放回肚子裡, 輕歎一聲,重新端起了架子,祁連掌門更是遺憾地搖頭道:“竟然如此, 唉,天妒英才。”
“當年藥王穀主也算是一位奇才了,沒成想竟然真的死了。”玄真掌門道, 語氣熟稔又遺憾, 仿佛當浮生是他多年的好友一般。
四境仙門中的長輩均是神色各異,看得出是各懷心思,有人懊惱有人猶疑有人不忿, 杳杳默不作聲地用視線掃了一圈, 自心底生出幾分厭惡來。
“這墓室空間這麼小, 如何容納燭九陰呢?”片刻之後, 齊朝衣忽然問, “那不是一條很大的龍嗎?”
他自然也問出了其餘人的好奇, 在他們的印象中, 那巨大無比的怪物是從禁地騰空而起, 然後在雲霧中不見了的, 但既然燭九陰之前與當浮生是舊時,那麼也許多年以來他藏身的地方,便是這墓室中。
然而此刻,當所有人親眼見到墓室全貌之後,這份疑慮也被打消了。
這個地方完全不像是有人生活過的樣子,應該是當浮生修建好之後便啟動了陣法,而後關上大門,這一關,便是十餘年。
燭九陰是不可能在這裡生活的。
“的確奇怪,”黎稚輕咳一聲,打破了寂靜,“不知穀主和杳杳當時可否真的看清了,那燭九陰就是從這裡出去的?”
“從禁地之中出去倒是沒錯,”杳杳道,“隻不過我瞧著那不像一條真龍。”
秦暮聞言忍不住不滿:“這又是什麼說法?”
“在你們來之前我們曾說過,並不能確認那是不是燭九陰,”杳杳道,“誰叫幾位峰主這麼心急呢?”
被一個小輩當著眾人的麵撅回去,秦暮登時臉上就掛不住了,他看了一圈表情精彩的修者們,一瞪眼,打算教訓杳杳幾句。反正此時照羽又不在,縱然這是藥王穀主的地盤,但這新穀主也不過才二十幾歲。
“你出生到現在不過十餘年,九陰的危害又怎麼能懂?當年四境第一劍的風靄去斬燭龍,費勁千辛萬苦也沒能將它殺死,其中利弊,說了也不是你這小孩子能聽明白的。”
“怎麼不明白了?”杳杳反問,“不就是你們惹不起,所以強行要求一個最厲害的人去招惹嗎?”
“你——”秦暮勃然大怒,“你說什麼?!”
“咦?”就在此時,楚月灰忽然輕輕出聲,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這是什麼東西?”
眾人立刻一同看去,隻見這五行峰少女發現了地上一樣小小的法器,模樣有幾分怪異,上麵還刻著沒人看得懂的文字。
“這是——這是巫族的文字嗎?”秦暮脾氣急躁,立刻走過去,將那東西從地上拿了起來,放在手中調轉著看了一番。然而就在他將法器頭朝下,正查看底部的時候,忽然有一個東西從中掉了出來。
風疏痕敏捷地接住,一看便知。
“此物類同廻影珠。”
他這樣一說,眾人儘數了然了。這個法器是廻影珠的放大版,能夠作為依托,加強記錄的能力,於是原本應該記錄記憶的廻影珠,便留下了幾分幻象,用來迷惑眾人。
隻不過它的威力並不大,效果類似於一場煙花,升空之後能夠保持一段時間不會消散,這才叫四境眾修看到了九陰騰空的那一幕。
原來他們都猜錯了,根本就沒有燭九陰。
從頭到尾,都是當年的藥王穀主留下來的一則惡作劇。
“巫族?”巫南淵皺起眉頭,“我師父與巫族並無關係。”
提到這個神秘的族群,眾人都沉吟不語。
縱然四境已有千年未有人飛升,但是各種各樣的傳說卻並不少,比如斬殺燭九陰,還有便是守護著飛升秘密的巫族人。
隻是這個族群的人非常少,而且行蹤詭異,距離上次被人發現蹤跡,已經過去了兩三百年。沒人知道現在巫族人還剩多少,隻知道他們有著自己的文字、術法、以及窺得天道的本領。
“也許是因為當年你還小,所以不知道此事也正常。”秦暮道,“巫族人的血脈與天道相連,這是千百年間流傳下來的傳說,相傳此族人神智天縱,多智近妖,其實與你師父,還是有幾分相像的。”
但巫南淵仍是搖頭,斬釘截鐵:“絕無可能,何況多年來她一直孤身一人。”
“也許巫族人隻剩她一個了。”秦暮卻道,“當浮生已故去多年,沒人能下定論,我們唯有將此法器帶回,才能加以研究。”
此時,蜀山的代掌門忽然道:“太上元君飛升多年,沒人可以證明殺燭九陰是必要條件,也許是彆的什麼?若是當浮生穀主真為巫族人,而又與燭九陰生活過一段時間,那麼她究竟是死去了,還是借生骨飛升了,幾乎是無人能確定的。”
提及此事,四境修者們均是神色一凜。
慢慢地,開始有人低聲討論起來。
“也許她根本就是知道什麼,所以才借刀殺了東境王,最後方便自己飛升。”
“嘶——這女人,此事她也不是做不出來。”
“沒錯,聽說就是她將仙門克至如此,若非巫族人,誰有這麼大本事?”
聽聞此言,巫南淵的臉色陡然變得冰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