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吧!”杳杳倏然開口,聲音不低,成功喝止住了那邊紛紛討論的仙門弟子,而後眼眸淩厲,看了過去,“此事到底有沒有發生尚未可知,怎麼幾位師兄說得仿佛親眼所見一般?”
她表情不善地反問:“更何況在前穀主墓中就如此放肆,不怕遭報應?”
“沒錯。妄下結論,的確不妥,”黎稚此時淡淡開口,“我們要對當浮生穀主心懷敬意,若沒有她的悉心教導,四境的時疫又怎能完全被藥王穀杜絕?”
昆侖出來主持公道,其他門派自然是服氣的,那幾個被杳杳嚇唬後正不服氣的弟子也一個個垂下頭,不再多說話了。
“但是——”蓬萊的一位小弟子忽然道,“若當浮生穀主沒尋了‘生骨’去飛升,那麼這寶物此時應該就在墓室當中吧,我們還是應該要找到才是,不然明珠蒙塵多年,於理也不合適。”
“沒錯!”他身旁的另一位弟子幫腔道,“要儘快找到‘生骨’,不然豈不是白來一趟?”
杳杳暗暗地咬牙,低聲說:“應該把他們全都轟走。”
“如果藥王穀主不悅,的確可以這樣做,”風疏痕在一旁忽然笑道,“我代表昆侖,沒有意見。”
“但此時若是將他們都轟走了,南淵難免會因回護遮掩,而和生骨繼續扯上關係……不管姨姨是因為什麼去世的,她被叨擾,總比活著的南淵被叨擾要好。”
杳杳歎了一口氣,很是明白這個道理。
正說著,那些四境修者們已經在巫南淵同意的情況下,四處觀察起來。
他們認定了生骨一定為當浮生所用,而當走到偏室時,黎稚看著眼前忽然出現的台子,問道:“這是什麼?”
那台子大約半丈高,上麵放著一個精致的金絲木匣子。
“莫不是當浮生將生骨存於此了?!”其中一名修者驚喜道,“難道這四境之中盛傳的寶物,今日真的被我們找到了嗎?”
楚月灰輕笑道:“師兄多慮了,找到了也不歸四境。”
此言一出,眾修者又是一陣沉默。
目前情況複雜,他們早就忘了下墓之前所說的話了,此時被這昆侖小弟子提了起來,免不了尷尬。
“穀主,可否將之打開?”黎稚問道,“縱然此物不屬於四境,各位修者遠道而來,也想弄個清楚再走。”
巫南淵沉默片刻,點了頭。
他同樣也很好奇,並不知道自己那個從來不讓人猜透的師父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為什麼這樣虛虛實實一番,將生骨一事引到自己身上來。
於是巫南淵走上台子,將木匣取了下來。
還未走近,幾位掌門便圍了上來。
多年未有人飛升,得道成仙幾乎已經成了四境的傳說,此刻他們就在這傳說之前,再走一步便能窺得法門。所以無論這則傳說是否屬於自己,修者們隻想得到一個答案,那就是他們苦心孤詣地修煉,走上這一條寂寞冰冷的路,並不是錯的,也並不是沒有結果的。
巫南淵垂眸,手指微微用力,將匣子打開了。
裡麵隻有一柄扇子,主體顏色乳白泛黃,上麵鑲嵌著華貴異常的珠寶,剛剛一打開,一股奇異的香氣撲麵而來。
“這——”黎稚十分意外,他原以為當浮生這般設下重重陷阱,匣中此物應當極為貴重才是,卻沒想到竟然是一把扇子。而作為遺物,縱然這扇子十分美麗,卻也不怎麼夠格。
他在心中敲起了鼓:難道當浮生真的飛升了?
“她果然飛升了!”
“哎,我就說,那女人隻想自己!”
“我記著當浮生穀主有收藏扇子的喜好,沒想到臨死之前還藏了一把。”
眾人見狀,幾乎是瞬間便哄散了,語調漫不經心地評論起來。
在去隔壁偏室尋找一番之後,他們認定了沒有‘生骨’,對這把扇子的態度更是輕蔑,如此重要的藥王穀禁地,塵封了十餘年的秘密,竟然到頭來就是這樣一個小物件。
於是他們在看巫南淵時,眼神也多了幾分可憐。
跟著這樣一個神智不正常,又極端自私的師父,也難怪現在的藥王穀主是如此孤僻冷傲的性格。
但一旁的杳杳看了一陣,卻不顧其他人的輕蔑,美滋滋地將那扇子拿了起來。
“真好看。”她露出笑容,“這是姨姨親手放進去的嗎?”
巫南淵看了她片刻,點頭道:“是,匣子中的香氣也是師父最喜歡的。”
“那這扇子也應該是她最喜歡的了?”杳杳十分雀躍,握著扇柄時,她幾乎可以感覺得到自己離當年那個旁人口中古怪的姨姨很近,那上麵仿佛還有對方指尖的溫度,“她是不是把自己喜歡的東西留給我們了?”
聞言,巫南淵怔忡了片刻,但看向杳杳時的眼神卻愈發溫柔。
而後在一行修者紛紛失落的氣氛當中,他慢慢笑起來。
“對,我師父將她的珍愛之物,留給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