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當浮生飛升的猜測在先, 看到陪葬品僅僅隻是一把扇子後,昆侖祁連等人也並沒有很驚訝, 隻不過臉色不佳罷了。
他們依次查看了一番這把扇子, 還有墊在扇子下的一張空白的羊皮卷, 然而無論嘗試著用何種咒術催動, 這扇子和羊皮卷也全無反應, 這樣看來,它們應該不過隻是兩樣平平無奇的遺物罷了。
四境修者這算是白跑了一趟。
“不過能夠確定燭九陰身死,也算是好事一樁。”黎稚在沉默良久之後,正色道,“也省得四境再去推選斬龍的修者,平添事端。”
巫南淵點點頭, 麵沉如水地反問:“既然如此, 藥王穀也洗清嫌疑了嗎?”
“穀主這是哪裡的話,”秦暮生怕惹怒了對方, 連忙討好一笑,“一切事情都因當浮生而起,但好在我們發現了她飛升的秘密,這才免於一場紛爭。”
既然昆侖都已經代表四境說了這些話,其他仙門自然也沒有繼續糾纏的道理。
在此地糾纏已經足有幾日, 沒道理再繼續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耗著, 更何況這個傳說已經被他們親自認定了結局。
於是杳杳扭過頭, 看向風疏痕:“我們明日啟程去桑墟吧。”
風疏痕自來時便已經看出對方的傷近乎痊愈了, 而且比起之前靈力的流轉不暢的問題, 這時的她,似乎五行術又進了一階,甚至比楚月灰還要更遊刃有餘。
聽她如此說,風疏痕點了點頭:“好。”
他轉身與黎稚說明了自己要繼續去桑墟緝拿燕飲山一事,這個理由自然是合情合理,但他而後又道,因為春方遠意外故去,他想帶著幾名弟子一同去,這幾個孩子各有所長,此行既能增長見識,又可以緩解心頭的沉鬱,還能幫忙,是一舉三得之事。
黎稚不疑有他,思索片刻之後便答應了。
昆侖之中一向都有峰主帶領弟子下山遊曆的規矩,不過桃峰一向不參與罷了。
“反正近日並無大型活動,你們一切小心便是,”黎稚道,而後問,“那杳杳跟著一起去嗎?”
風疏痕回道:“也是為了讓她解開心結。”
“唔,”黎稚點點頭,“這樣最好。”
他算盤打得仍然響,在此情況下,雖然生出了種種不快,但是畢竟杳杳與玉凰山和藥王穀都關係匪淺,若是能繼續留在昆侖中,隻有百利而無一害。
不多時,來到藥穀三日之久的四境修者們儘數離開。
紛紛擾擾,終究退去。
杳杳告彆了多日未見的齊朝衣和楚月灰,並約好了,等到暑氣一散,她就會回昆侖山與他們見麵。
在四境修者走後,巫南淵立刻派人修複了陣法,確保修者們已經儘數駕著雲舟遠去了,這才回了議事廳。
然而一進門,看到風疏痕仍然在,藥王穀主的臉色一變,嘴唇動了動,似是有些不快,但他最終卻沒能說出自己心底所想。
隻淡淡道:“藥穀的會議,風長老也要參加嗎?”
“風某隻是對當浮生前輩留下的扇子有些好奇,”風疏痕笑道回答,“若是不方便,我現在離開也可以。”
巫南淵看了他片刻,終究是一拂袖:“留下吧。”
此時的議事廳內隻剩了他們仨人,妖主聽說了在墓室中發生的事情,急匆匆與東境王玄避一同趕來,然而一見這扇子,照羽的臉色驟變。
“生骨?!”
“什麼?”玄避也有些意外,“你說這小玩意兒,是生骨?”
杳杳一頭霧水,舉著左右看了看,發現扇麵是絹布的,上麵繪著些漫不經心的畫,除去那乳白色的扇骨之外,似乎彆的沒什麼特殊。
她驚訝地問:“爹,這怎麼會是生骨?”
“燭九陰死後化骨,我是親眼見了的,”照羽蹙眉道,“隻不過當年寄存在玉凰山的是全身骨架,沒想到這個當浮生,竟然拿死去的巫支祁做了一把扇子。這女人真是——”他語氣一頓,似是不知道如何評價,片刻後才說,“真是瘋了!”
“這真是生骨?”杳杳拿起扇子,看向巫南淵求證。
後者點了點頭,語氣低沉:“的確,隻是羊皮卷上的內容我還尚未能破解,這兩樣東西,應該都是師父留下來的。”
“召集四境修者,鬨這麼荒唐的一出鬨劇,當浮生究竟要做什麼?”照羽喃喃自語,他曾是對方在世上為數不多,交往算是親密的人,但是對這個女子詭譎的心思,卻不能依然完全猜透。
“師父是要我奪得生骨,”巫南淵執扇,輕聲道,“其實從一開始,她的目的就是要我拿生骨,也許是想要我好好保存。”
照羽皺起眉:“那也不用如此——”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愣住了。
奪生骨?
照羽一瞬間明白了當浮生的意思,什麼四境修者前來探墓,什麼燭九陰重新現世,什麼當年事,根本就是幌子——
對方是要仙門百家,通通來給藥王穀主抬轎!
“這陣法是你在玉凰山時便已經建成的,目的是在穀中無人主持大局,而她又已經身死的情況下,能夠保證生骨的安然無恙。”妖主忽然道,他眼眸駭亮,神情之中有幾分複雜情緒,“所以縱然是你,也無法獨自解陣,而叫三十六位平庸的藥修丹修來更不行,這陣法本就是由天底下最為精巧的五行術所築!”
杳杳忍不住接了一句:“所以姨姨才要百家全來,讓他們一同當這個鑰匙?”
“沒錯,”照羽輕輕一扯嘴角,“這群修者,其實就是個開門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當浮生穀主還故意要他們發現巫族的文字,讓修者們不由自主地將她與飛升聯想到一起,所以當他們誤以為的這個事實成立之後,便不再會過多懷疑這把扇子了。”
風疏痕頗有些驚歎地搖了搖頭:“前穀主算無遺策,真令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