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疤瘌的話,時歡拿了把剪刀朝欒薇的方向走去。
倉庫裡的血腥味很濃,白景升和其他醫生穿梭於各個傷員之間,先治療重傷的人。
“這麼大場麵?”時歡見欒薇在剪傷員衣服時,那人痛苦地掙紮,連忙放下剪刀把人按住。
欒薇抽空用手背擦擦額頭上的喊,馬上她的額頭被血染紅:“還有好多呢,正往這送。”
“怎麼沒讓更多的人幫忙?”
“很多人都暈血,不暈的也見血就吐,進來就被抬出去了。”欒薇麻利地剪完一個傷員的衣服,又在紗布上撒了些止血藥敷在傷口,“留下的人都是不怕血的。”
時歡不暈血也不怕血,隻是血腥味過濃,並且到處都是鮮血爛肉,胃裡一直翻江倒海。
有點不好下手。
她找到白景升,要了兩副醫用手套。
“把手套戴上,這裡的人亂得很,誰知道有沒有臟病。”
尤其是艾滋,能通過血液傳染,還是注意點最好。
手套朝欒薇遞過去,半天沒有被接走。
時歡扭頭去看,發現她正一臉悲涼的看著自己。
“我都這樣了,還怕臟病嗎?”她苦笑一聲,繼續埋頭乾活,“這裡的男人,我哪一個沒伺候過。”
時歡怔了怔。
她大意了,說了不該說的話:“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沒關係,你把手套戴上吧,今天沒準要通宵呢。”
還真被欒薇說中了,耳聽著山上的槍聲漸漸少了,到天黑的時消停了幾個小時,誰知半夜槍聲又響起來。
才忙裡偷閒地打了會瞌睡,槍聲一響,照顧傷員的人都被驚醒。
“怎麼半夜還能打起來。”
時歡剛問完,就聽見守備軍的對講機說話了。
“全員警備,敵方援軍到了。”
爆炸聲再次響起,時歡尖叫的尖叫劃破倉庫的寧靜。
欒薇手足無措地不知該如何安慰,白景升也是第一時間跑到她的麵前。
“時歡,你怎麼了?”
“炮聲,炮聲……”
白景升摘下手套把她拉起來:“白天的炮聲你也害怕嗎?”
“對,我害怕,害怕這個聲音……”
時歡在驚恐下,斷斷續續說著:“幾年前的春節,放煙花,火星掉進我家陽台……大火,我父母被……”
沒人注意到閔寂修是什麼時候站在倉庫門口,人們都被時歡反常的舉動吸引了注意力。
“我眼睜睜看著父母被大火吞噬,可外麵全是煙花的爆炸聲……”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所有類似於煙花炸燃的聲音。
自父母離開之後,彆人每年的團圓之日,便是她的災難之時。
她會把自己關在衣櫃裡,裹著被子把音樂放到最大聲,來度過闔家歡樂的春節。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九哥,閔寂修已經插著口袋走到時歡麵前。
“我還以為你膽子多大呢,又被嚇到了。”他發出一聲冷笑,朝疤瘌使了個眼色。
疤瘌立刻上前,把一個頭戴式耳機蓋在時歡的耳朵上。
勁爆又大聲的音樂,阻隔了她和炮火連天。
得救了。
時歡虛脫地癱在地上,下一秒又被疤瘌拽起。
“帶走!”
炮火在遠處打響,照亮了天邊一角。
她低著頭死死地盯著地麵,戴著耳機聽不到聲音,可被火光點亮的夜空,還是讓她時不時閉上雙眼駐足。
大火的那一天,也是像今天一樣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