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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晉江文學城首發
翌日清晨,暖陽高照,風和景明。
不用給長輩晨昏定省,沈玉嬌一覺睡到自然醒,身側照常不見那道修長身影。
一問夏螢,得知裴瑕辰時便起,在書房用過早飯,便出門去了。
沈玉嬌知道他剛來長安,無論是走親訪友,還是拜見二皇子等尊貴人物,定會忙上好幾日,也沒多問。
倒是坐在鏡前梳妝時,喬嬤嬤念叨了她兩句:“娘子,雖說你如今懷著身孕,郎君又是個極體貼的,但你到底嫁為人婦,怎能像在閨中那般躲懶,晨間要伺候郎君起身,送郎君出門,這才是賢妻之道。”
喬嬤嬤年輕時曾是宮裡女官,十七年前景王之亂,宮裡一片大亂,待到秩序恢複,太後開恩,放了一批宮女出宮,喬嬤嬤便在其中。她本回老家投靠侄子,哪知侄子是個爛賭鬼,不但坑光她的積蓄,最後被仇家討債時掉進河裡淹**。
侄媳婦跟人跑了,隻丟下兩個年幼的女兒,喬嬤嬤心軟,收養了這兩個小侄孫女。家境困頓時,喬嬤嬤想去找舊日的宮女同僚求助,卻在路上遇到沈玉嬌的祖母沈老太太。
喬嬤嬤在宮中當差時,曾與沈老太太結了個善緣,善緣結善果,沈老太太便將喬嬤嬤一家接入府中,讓喬嬤嬤給孫女沈玉嬌當傅母。
沈玉嬌那些閨閣禮儀、為妻為婦之道都是與喬嬤嬤學的,喬嬤嬤也是真的傾儘心血,想將她培養為一位處處完美、堪稱典範的淑女、賢婦。
現下聽到喬嬤嬤的教誨,沈玉嬌也不好反駁,隻道:“嬤嬤,我從前都是照您說得做。隻郎君他體貼我身子重,一直讓我不必多禮,我總不好駁斥郎君的意思。”
見喬嬤嬤麵露糾結,沈玉嬌又朝她彎眸,撒嬌道:“您放心,等孩子誕下,我身子輕便了,一定會勤快服侍郎君。實在是有了身孕,每日都乏得厲害,如何睡都睡不夠似的。”
喬嬤嬤雖嚴,但也心疼這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娘子。
見她嬌嬌小小的身子,卻隆起個肚子,一把纖細柳腰要壓斷般,頓時也不忍心再說什麼重話,隻輕歎聲:“既是郎君體貼你,那就罷了。老奴隻是想著裴氏大族,規矩肯定多,你既為宗婦,自當更加勤謹穩重,方可為一族女眷的表率。”
過去那些年,沈玉嬌便是聽著這些教誨長大的。
沈氏女,裴家婦,從她有意識開始,她就知道她在河東有個未婚夫。
那未婚夫是個極出眾的兒郎,待她及笄後,她便會嫁給他,為他裴氏宗婦,主持中饋,生兒育女,過完這一生。
雖說這期間出了些波折,但兜兜轉轉,還是回到這條路上。
不知為何,沈玉嬌心下忽的生出一絲迷茫。
難道她生下來,注定隻有這一條道麼?
若是當年祖父未與早逝的公爹定下這門婚約,過去數十年,她是否就不必作為“裴家婦”學那麼多禮儀規矩了?
唉,還是要學的。像她們這種門第的小娘子,不學這些,走出門都要被笑話,日後也尋不到什麼好夫家
……()?()
沈玉嬌思維發散想了一堆亂七八糟,到最後發現,能尋到裴瑕這樣的夫婿,相較於其他娘子的婚事,的確算是走運了——()?()
還是那句老話,多思無益,知足常樂。()?()
用過早飯,沈玉嬌就帶著夏螢、冬絮、白蘋、秋露四婢一道逛起這座兩進兩出的宅院。畢竟作為這座府邸日後的女主人,她總得好好熟悉一下家中各處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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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不算太大,但平麵嚴整、主次分明,位置優越,大院兩麵臨街,既挨著東市的熱鬨,又有一份鬨中取靜的清閒。且從宅院四處可見的奇秀山石、竹林楓葉、依依垂柳,皆能看得出前任主人的精心愛護與雅致心思,行走在石橋小徑,賞亭台樓閣,彆有一番韻致。
慢悠悠逛了約莫半個時辰,沈玉嬌也對宅院各處有了個印象,回到上房,吃罷一盞紅棗燕窩稍作歇息,又在喬嬤嬤的提醒下,將整個府中的奴仆都召到院裡,對著冊子一一認了個臉。
整座府邸算上沈玉嬌和裴瑕從洛陽帶來的奴仆,一共有男仆二十人,女婢二十三人。
等沈玉嬌挨個認過一遍,又擺出主母姿態,恩威並施地敲打一番後,已近午時。
她看天邊那輪明晃晃的日頭,猜測裴瑕要在外頭忙一日,便讓廚房擺上午膳,自己用了飯。
待到午憩起身,已是申時,她也沒閒著,盤腿坐在榻邊,開始算賬——
除了長房那堆舊賬,還有這座府邸的新賬。畢竟一個府上要養將近五十人,無論是日常開銷,還是人情往來,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而裴瑕如今尚未授官,沒有俸祿進賬,府上的一應開銷皆是由長房那些商鋪、莊子、農田的進項供給。作為府上主母,這堆賬既到了她手中,自然要厘得清楚明
白,才能平衡收支,更好掌家。
午後時分,明淨日光融融斜照進雕花窗牖,灑在臨窗榻邊,一片明亮。
沈玉嬌背靠著薑黃色繡蔥綠折枝花的大迎枕,盤腿坐著,麵前的桌案上擺著一堆賬冊,她一手支著下頜,一手撥著算盤,時不時拿起毛筆,往賬冊上添上兩筆。
白蘋和秋露在旁伺候筆墨,喬嬤嬤透過五彩線絡盤花簾,悄悄看了一眼。
見自家娘子算起賬來有模有樣,蒼老麵龐也浮起一絲滿意笑意。
不愧是她從前教養的小娘子,處理這些庶務,還是很穩當妥帖的。
喬嬤嬤放心地落下簾子,輕手輕腳地朝門口退下,卻見夏螢拿著好幾張帖子從院外走來:“喬嬤嬤。”
夏螢屈膝請了安,又炫寶似的,將那幾張帖子展開:“這才一日不到的功夫,就有好幾家給咱們娘子下帖子呢。”
喬嬤嬤聞言,眉心微動,伸手:“給我瞧瞧。”
夏螢恭敬遞上帖子,喬嬤嬤一一看過下帖的名牌,通共有六戶人家,一戶是沈玉嬌的外祖家李府,一戶是沈玉嬌的親姨母勇威候府齊家,一戶是太史令王家,另外三戶皆是裴氏親族,論輩分,沈玉嬌該稱作伯母、叔母、姑母的。
喬嬤嬤在長安城中多年,對各家府邸的後宅情況不說了
如指掌,也算得心中有數,一看這幾張帖子,也知自家娘子如今在長安城的人脈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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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進去吧。”喬嬤嬤捏著那些帖子,決定趁著這機會,也與娘子好好分析下日後該如何交際應酬。()?()
且她私心覺得,憑著府上郎君的聲名,還有自家娘子“賢妃乾女兒”的名號,之後各式各樣的帖子怕是更多。-()?()
搬來長安城的第一日,裴瑕與沈玉嬌夫妻倆都忙到了深夜。()?()
裴瑕在外應酬回來,還以為妻子早已歇下,沒想到回到後院,卻見寢屋燈火明亮。
他抬手止下婢子請安的動靜,腳下步子也不覺放輕。
錦繡花簾掀開,寢屋裡爐子燒得暖,榻邊兩盞綠波明月繡花燈亮起,透過輕紗的朦朧柔光,籠著那支頤沉思、烏發輕挽的小婦人。
燈下看美人,她柔婉眉眼於暖光下也添了幾分嬌媚。
裴瑕靜靜站在簾後。
不想驚擾,卻又想被她注視。
明明今夜隻淺飲了兩杯新豐酒,一路冷風吹回來,酒意早該散了。可一步入這間暖香輕晃的寢屋,看到他嫻靜溫婉的妻,酒意好似又在胸膛翻湧,掀起一陣陣竄動的燥熱。
昨夜的綺思,也重現腦海。
酒,果然是誤人……
“咦,郎君?”
一聲輕軟嗓音緩緩傳來,榻邊的沈玉嬌抬起眼,烏眸在燭光下愈發澄澈瑩潤:“你什麼時候來的,如何站在不出聲?”
外麵也沒個人稟報。難道夏螢和冬絮倆丫頭跑哪裡躲懶去了?
“剛到。”
裴瑕輕咳一聲,緩步入內:“這個時辰,我以為你已經歇下了。”
沈玉嬌道:“我見你還沒回來,且還有些賬沒看完,想著看完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