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雲霧色衣裙,雲鬢斜挽,雖長顰減翠,瘦綠消紅,卻自有一份典雅清逸的高貴氣韻。
她如雪山上盛放的雪蓮花,神聖不可侵犯。
那雙冰潤潤的眸子朝她靜靜投來一眼,有錯愕,而後便是憐憫。
淑妃回到院裡照了鏡子,便也懂了王妃的那份憐憫,以及其餘妾侍看向她的羨慕目光裡,為何又含著一絲嘲弄。
她的眉眼像了王妃五分。
而睿王愛極了她的眼睛,尤其愛看她眼睛裡的綿綿情意。
那是他在王妃那裡得不到的。
王妃永不會愛他。
淑妃那時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她心疼睿王,心疼這個愛而不得的男人。
她滿心滿眼地愛他,試圖將他對房淑靜的那顆心,轉到自己身上。
然而直到房淑靜死後的第一個忌日,她去抱著那醉酒頹然的男人,告訴他:“陛下,皇後雖不在了,但您還有臣妾,臣妾會一直陪您。”
也不知這話如何激怒了他,他掐住她的脖子,陰惻惻道:“你算什麼東西,配與她比?”
一向待她溫柔的男人,那時通紅著臉,額上爆著青筋,凶神惡煞地仿若地獄裡的修羅,眼底更是不加掩飾的鄙夷與輕蔑。
淑妃這才明白,她從始至終不過是一個替身。
替身怎可取代正主?又怎麼敢說這種話。
簡直不知所謂。
多年來,後宮眾人羨慕她的盛寵不衰,她卻無比羨慕賢妃——
哪怕楊宜蘭無寵,但楊宜蘭就是楊宜
蘭,不是誰的替代品。
不是淑妃,房淑靜的淑。
也不是昭寧帝口中的淑兒,房淑靜的淑。
她本名叫鄭月容,小名絨絨,和“淑”這個字毫無乾係。
可如今這世上,再無人叫她本名了。
淑妃認命做影子,可三皇子不甘心做墊腳石。
當日回到府中,他再次找到謝無陵。
這一回無論謝無陵如何勸,三皇子心意已決,再無轉圜。
他站在謝無陵麵前,雙手牢牢抓著他的肩,雙眸溢滿不甘的野心:“再不爭一爭,我為藩王,你為屬臣,我失江山,你失美人,我們往後將被司馬縉和裴守真壓在底下,再無翻身機會。”
“謝無陵,你甘願嗎?”
“奪妻之仇,你能放下嗎?”
“倘若不甘,倘若放不下,便隨我放手一搏吧。”
“我與你保證,待我榮登大寶之日,便是你洞房花燭之時!”
作者有話要說
連續日6兩個月,頸椎和腕關節遭不住。收尾中,爭取月底完結,保證日更3k+,每天寫完就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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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晉江文學城首發
紫宸宮寢殿,掐絲琺琅花鳥香爐裡燃著上好的安神香,青煙嫋嫋,卻掩不住空氣中的苦澀藥味,以及那陣病體沉屙的腐朽之氣。
昭寧帝背靠著寶藍色綾鍛大迎枕,每日針灸吃藥,仍是口歪眼斜,動彈不得。
太監總管馮安跪坐腳踏一側,替他按摩手腳。
裴瑕坐在床頭不遠,替他念著今日的奏折。
他聲線泠泠,如玉石墜錦,既有年輕人的朝氣,又有不符這個年紀的平靜沉穩。
昭寧帝很喜歡裴瑕給他讀奏折,不疾不徐,娓娓道來,給人一種一切儘在掌握的心安。
今日奏折讀畢,一旁小太監奉上香茗:“裴承旨,請。”
“有勞。”裴瑕接過,淺啜兩口。
昭寧帝歪著腦袋,半晌才睜開雙眼,蒼老嗓音又長又顫:“說來說去,還是那麼一回事。朕還沒死呢,他們一個個就鬥成這樣……嗬嗬!”
裴瑕慢聲道:“皆因上月巫蠱之禍,鬨得朝野內外人心惶惶。如今人心浮動,朝政堆積冗雜,陛下也是該拿個主意了。”
自中風以來,朝廷眾臣紛紛催促昭寧帝定下監國皇子,唯獨裴瑕從未表態。
可如今,連裴瑕裴守真都表態了。
昭寧帝心有不悅,斜著眼睛乜他:“你以為朕該選哪位皇子?”
裴瑕靜了片刻,垂眼:“臣以為,二殿下。”
昭寧帝嗤了聲:“倒不奇怪。”
“是,除了東宮那位,二殿下既賢又長。且他行事穩重,禦下寬厚,朝野中頗有名望,較之其他皇子,更宜穩定人心。”
裴瑕坐姿端正,嗓音也一如既往的平靜:“一年之計在於春,而今已是四月,春回大地,萬物勃發。中原的百姓們忙著春耕,沿海的百姓出海貿易,北境冰雪消融,商路也暢通,恢複往日的熱鬨。然中原有水患、山匪,沿海有倭寇、海盜,北境有草原諸部,虎視眈眈。待到水草豐茂,也是他們在邊境大肆搶掠之時。若長久無人在朝中主持大局,難免叫那些賊匪野心膨脹,愈發妄為。”
“陛下,您是皇子們的君父,更是天下百姓的君父,臣請陛下為天下計,為百姓計,為大梁萬世太平計。”
昭寧帝默不作聲。
都說忠言逆耳,從前沈丞相諫言,句句忠言,但著實逆耳。
可裴瑕這人總有本事,講大義的同時,又叫他頗為受用。
“老二他,的確比老三要爭氣些。”昭寧帝喃喃道,語氣卻仍有一絲遲疑。
裴瑕看了眼龍榻上那形容憔悴的皇帝,緩緩放下手中杯盞,淡聲道:“陛下,淑妃娘娘再像故人,終不是故人。”
昭寧帝眸光霎時鋒利起來。
裴瑕見狀,起身朝昭寧帝挹禮:“微臣自知僭越,然陛下您先是天下人的君主,才是後宮妃嬪的夫主,皇子們的父親。該斷不斷,反受其害,微臣鬥膽,還請陛下儘快決定,懋隆國本,以綿宗社無疆之休。”
昭寧帝深深看著麵前這一襲緋紅圓領長袍,風姿卓越的年輕臣子,良久,似遺憾地歎了口氣:“可惜太子,太不爭氣。”
裴瑕仍是挹禮的姿勢,低垂的眸底閃過一抹諷意。
自幼喪母,父親厭棄,母族於景王之亂中儘滅,如今妻族也被夷九族。
被折斷羽翼的鳳鳥,在風雨中苟延殘喘,那親手折斷它雙翼之人,卻歎一句,它不爭氣。
當真是,無情帝王家。
又一陣長久靜謐後,昭寧帝終是開了口:“馮安,替裴愛卿磨墨罷。”
太監總管麵色微動,低低應著:“是。”
裴瑕起身,朝一側讓了讓:“有勞。”-
翌日早朝,太監總管馮安傳皇帝旨意,命二皇子司馬縉暫代監國。
長達一月的爭議總算有了個結果,有人滿意,自也有人不滿意。
又過幾日,不知從哪傳出些風言風語,說是昭寧帝有意廢太子,並藏了道密旨,已定下大位人選。
本就還未安定的人心,頃刻間又變得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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