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瑤的指揮下,楊高用船槳,將跨在棗樹杈子上的知縣大人給叉了過來。
知縣大人被凍得兩眼昏花,整個人縮成一團,哆嗦著發烏的嘴唇:“你、你們這些飯桶,怎、怎這麼遲才將本官救下來……”
船上眾人互看一眼,沒人說話。
知縣大人還在渾身發顫兒,上下牙齒打架道:“還、還愣著做甚,快、快將本官抬進船、船艙裡去……”
“大師,咱們這是救了個祖宗上來?”
楊高瞅著那即便被凍得皮都紫了,還不忘耍官威的知縣大人,不由糾結起眉毛。
知縣大人聽到旁人說話,這才發現不對勁兒。
他縮著脖子仰起頭,一眼便看到了方瑤麵上隱隱發光的四眼兒麵具,當時嚇了個仰倒,驚駭道:“是、是你們,你們要是敢對本官不敬,本官、本官……”
他連忙緊張地四處張望,待終於看到有另外兩隻載著士兵和鴻天大師的船朝這邊兒靠近時,心下一安。
“若是敢對本、本官有一丁點兒不敬,本官定要將你們問罪!”
儘管知縣大人凍得瑟瑟發抖,但在即將到來的援兵麵前,他終於硬氣起來,“你們趕緊把我送到那條船上去。”
李氏族人們麵麵相覷,默默看向方瑤。
方瑤忍著將這知縣重新踹下水的衝動,冷冷地說:“少廢話,你再不想辦法除掉河中妖物,河水還會繼續上漲,而且還會有疫災爆發。”
知縣大人剛才一直在抱著棗樹苦苦掙紮,自然沒有看到河裡有什麼妖物。
他一臉懷疑,正要說什麼,不遠處突然傳來陣陣驚恐叫聲。
眾人連忙扭頭,隻見那隻乘著鴻天大師等人的船上,所有人不停地朝船中心擁擠,仿佛水下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方瑤雙眸微微瞪大,那若有似無的心跳聲再次靠近。
她和樊辰兩人急忙跑到船頭,楊高招呼其他人趕緊將船劃過去。
知縣大人原本還在擔心自己被“歹人”掌控,眨眼間就隻剩他一個濕淋淋地坐在甲板這邊,無人關注。
“我真他娘的沒騙人!剛才一隻慘白慘白的手突然從水裡伸出來,握住那小姑娘的腳脖子,就把她扯到了水裡!”
“我、我也看到了,那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手,黑魆魆的手指甲有兩寸長!”
“快,快往那邊兒山上靠岸!水裡全是妖怪!”
那條船上的所有人都麵色慘白,沒人再敢站在離水近的船邊。
方瑤眉頭擰成麻花,他們那艘船上隻有一個小姑娘,就是冬兒。
這丫鬟竟被扯到了水下?
她盯著那條船的下方水域仔細打量,怪異的心跳飄飄忽忽,愈來愈遠,竟是隱隱朝著水中黑霧彌漫的河底潛去。
隻是這心跳聲很弱,和長了龜殼的水猴子完全無法相比。
就像是……將死之怪半死不活的心跳聲。
方瑤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在水下看到的女人臉,心裡隱隱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河神的新娘都變成了疫妖的傀儡。”樊辰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望著水下壓低聲音說,“剛才把冬兒抓下去的,應該就是其中一個。”
方瑤擰眉,她的猜測的確和樊辰說的一樣,可又覺得不對。
“漳小姐明明還是人,可水下的那些……還是人嗎?”
她的麵具,從來都隻捕捉疫妖的蹤跡。
樊辰輕聲道:“你忘記了西河村的王保長和老八了?”
方瑤麵具底下的臉瞬間發青。
她側過臉,仰頭看著樊辰,內心有很多疑惑,想問他到底知道多少,為什麼又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