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這個轉瞬即逝的思路之後,常浩南頓時感覺到,路走寬了。
0.3mm的孔徑(牙縫)對於鉸刀(牙簽)來說是一個難以處理的大小,並且孔內的微結構也對鉸孔過程很不友好。
而且,鉸刀畢竟是要旋轉的,沒辦法用硬度高但很脆的材料製造,否則很容易就把自己給崩飛了。
就像牙簽在使用過程中很容易折斷一樣。
但換個思路,把硬度超高的剛玉或者金剛石加工成粒徑100微米左右甚至更小的粉狀物體,再跟水或者油或者其它什麼具有流動性的基體混在一起,通過加壓的方式讓它們流過葉片的氣膜孔,就完全可以滿足筆記本上麵寫著的所有條件。
也就是後世很多人用過的衝牙器的思路。
“同誌們,我有一個想法。”
常浩南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看了過來。
雖然他並非410廠的工程師,看上去似乎也沒有生產製造領域的經驗。
但過去這半年時間裡,常浩南在殲8c和渦噴14上麵創造的奇跡實在是太多了。
多到足以讓這裡的所有人都忽略他的知識背景。
“我想到了一種新的磨削加工的方式。”
常浩南說著站起身,來到身後不遠處的黑板旁邊,隨手拿起一根粉筆,在上麵畫了個有點類似漏鬥的東西:
“這個設備的大體結構應該是這樣的,有兩個對稱的缸狀容器,將零件和夾具固定在兩個容器之的通道中通過缸內活塞擠壓磨料來回流動。磨料流體與被加工麵之間的流動,就可以產生磨削作用。”
他的畫功一般,機械加工方麵的很多專有名詞用的也不夠嚴格,但好在下麵的聽眾都是懂行的,連畫帶講之下還是理解了黑板上麵的示意圖。
“噴砂工藝?”
很快有人說出了一個名詞:
“據說德國那邊,製造內燃機氣缸的時候就會用這種辦法做拋光,但主要是依靠噴料對工件表麵的衝擊作用,對於磨料的粒度和尺寸是有一定要求的,很難用在咱們這個尺度的氣膜孔上麵啊。”
這個工藝名稱對於常浩南來說屬於新知識,他此前並沒有接觸過,但從對方的隻言片語中,他還是聽出了跟自己這個思路的不同:
“所以我們不能把這些工藝直接照搬過來。”
常浩南又在容器裡麵的磨料部分畫了個重點符號:
“純固體磨料的流動性和可控性太差,在加工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對渦輪葉片表麵不需要拋光處理的部分造成損傷,所以我的想法是,把非常細小的硬質顆粒,比如碳化矽、白剛玉、金剛石,混合相關液體,調製成膏狀的、半流體狀態的介質作為磨料。”
“正所謂水無常形,這樣的軟磨料可以像液體一樣,在壓力作用下自動鑽進需要拋光的孔道裡麵去,又不會對外表麵產生太多影響,不要說我們這種直通的氣膜孔,就算是內部結構更複雜的彎曲孔、異型孔,也能用這種方法進行加工!”
一大段內容說完之後,整個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包括鐘世宏在內的所有人都開始嚴肅地思考黑板上思路的可行性。
儘管粉筆手繪出來的圖本身略顯抽象,但這裡麵蘊藏的思路顯然是極為寶貴的。
磨削,跟車、銑、刨等方式類似,也是一種典型的切削加工方式。
但隨著人類對於表麵光滑度的要求愈發提高,以及各種非平麵、非軸對稱零件的出現,傳統的磨床已經很難滿足愈發奇葩的工業要求。
尤其是凹凸麵與彎曲孔道,一般的刀具和模具根本無法有效處理。
這也是當今精加工領域的一個公認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