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忿很快就變成了意外。
接著是震驚。
最後轉為無奈的苦笑。
這問題太直觀了,實在沒得杠……
至於其他人,有些仍然沉浸在難以相信當中,而有些則已經開始
考慮責(甩)任(鍋)的問題了。
不過,任炳達作為一個外人,自然不需要在乎這些。
他仍然沒有停下。
而是換上了另外一張紙,接著抬起手在半空中向下壓了壓,示意自己還沒結束。
然後,繼續補充道:
“根據貴公司此前向我方提供的相關參數,高壓渦輪軸承機匣外側的工作溫度約為370-400℃,遠高於滑油的燃點,因此在短管破裂之後,接觸到高溫空氣的滑油迅速開始燃燒,火勢在很短時間內擴散至整個軸承機匣外側……”
“……”
“儘管起火點是從高壓渦輪對應位置開始,但滑油燃燒的溫度並不足以威脅到耐熱水平最高的高壓渦輪內部,包括中壓渦輪,由於采用了鎳基合金,同樣可以堅持工作一段時間,最終,使用了鈦合金、工作溫度在500℃以下的低壓渦輪軸率先失去強度折斷,低壓渦輪與風扇解耦,失去負荷。”
任炳達在此處突然停頓,視線緩緩掃過麵前的整個會議室:
“接下來的事情,我想你們都已經經知道了……”
一席話說完,他還學著英國人的樣子,非常有風度地微微欠了欠身。
他這邊表現的越謙虛,羅羅那邊就會越尷尬。
“這就是我們調查,以及隨後推算出的事故全過程。”
“當然,隻是個比較粗略的估計而已,希望能給你們帶來一些幫助……”
任炳達自認為,這短短不到十分鐘的表演相當精彩。
至少已經有了常總的六分功力。
不過,下麵一眾人的表情,卻更加精彩——
將近三百號人,大費周章地查了半個多月。
結果還不如彆人三個人五天時間。
當然話說回來,事故調查這事,本來也沾點運氣。
沒準人家就是從上萬個碎片裡一眼看到了個有問題的。
但最後查出來的問題如此低級,可就根本沒得洗了。
短管加工偏心,而且是大到肉眼可見的偏差。
愣是沒人發現,還被裝上了發動機。
這都不能叫疏忽,簡直就是犯罪!
尤其是沃森。
最開始他還覺得有點掛不住麵子,但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就是一個汗流浹背。
多虧了這是一台測試用機。
要是在試飛用機,乃至交付給客戶的量產機上被發現這種問題……
公司會怎麼樣不好說,但他這個項目主管,恐怕是不會有好果子吃。
想到這裡,沃森的額頭上不由得繃起幾根青筋。
如果不是考慮到任炳達還在台上,恐怕直接就要跳起來噴人了。
連續幾個深呼吸之後,他終於勉強壓下火氣:
“波迪,你記得去查一下這根軟管的供應商,還有是誰負責的質量檢測……”
一聽這個,本來都已經準備下台的任炳達頓時停住了整理資料的動作:
“供應商,我們也已經查過了。”
“是川崎重工。”
“……”
有那麼一瞬間,波迪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多餘。
怎麼什麼都是讓彆人乾好的?
“這是我們整理出來的完整報告,沃森先生看一下吧。”
任炳達走下小講台,好心地把手中的一摞文件放在對方麵前。
內容被特地寫成了漢英雙語,顯然是早有準備。
沃森歎了口氣,甚至都沒去多餘翻動麵前的報告,便直接和任炳達說道:
他知道,對方既然拿著打印的紙質版過來,那就說明肯定是留了備份的。
而從華夏方麵要求參與事故調查到今天,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顯然也不可能隻是為了到羅羅來裝個逼。
事已至此,不如大家都敞亮一些。
“任先生,關於這份報告的內容……”
而任炳達顯然也是抱著攤牌的想法:
“報告內容可以直接加入到貴方的事故調查結果當中,不過……也有兩條要求。”
“一是加深在遄達900項目當中的合作關係,至少機匣外附件的部分應該交由我方進行生產。”
“二是……必須以直觀的方式,體現出我方在本次事故調查,以及遄達900研發和生產過程中所起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