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想過這件事的後果嗎?”
顧玖少有的嚴肅。
她不許劉詔逃避,她開門見山,“你得弄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是皇子,大皇子,皇帝的嫡長子。有些事情,臣子能做,宦官能做,其他皇子能做,唯獨你不能做。糧食問題,誰都可以出麵解決,唯獨你不行。
那些年你已經立下足夠多的功勞,然而功勞越多,你就越危險。這回的糧食危機,如果又是你出麵解決,我真不敢深想你會遭遇什麼事情。”
劉詔同樣的嚴肅,“我無法眼睜睜看著,卻什麼都不能做。”
顧玖冷哼一聲,“睜大你的眼睛,看看周圍。這裡不是皇宮,也不是王府,隻是一座彆院。
我們夫妻二人,一個堂堂皇子,一個皇子妻,竟然在彆院一住三四年。期間無人叫我們搬回京城。這代表了什麼,你難道不明白嗎?
這本身就是一種流放,隻不過不是流放三千兩,而是流放三十裡。三千兩和三十裡的區彆,不過就是你還能進宮參與朝政。這讓你生出一種錯覺,以為自己還能替陛下分憂。彆天真了!我告訴你,就算那些人餓死了,你也不準出頭。”
劉詔自嘲一笑,“你說的我全都明白。”
“既然你心頭都明白,你還上趕著出頭。你是怕死得不夠快嗎?”顧玖厲聲嗬斥。
劉詔麵色有一瞬間扭曲,他壓著心頭的煩躁,“那你讓我怎麼辦?一直困守在彆院,三年,五年,十年……我不認命,我從不認命。機會就在眼前,總要去試試看。”
顧玖一腳踢在池邊欄杆上。
劉詔歎了一聲,“你何必拿自己的腳出氣。”
“我都快要被你氣死了,你還關心我的腳。”顧玖甩了個白眼給劉詔。
劉詔盯著水池,“我不能一直困守在這裡,你是知道的。”
顧玖發脾氣,“我快生了,你彆在這個時候同我談這個問題。有什麼問題,等我生了孩子再談。”
劉詔再次歎氣。
生完孩子又是坐月子,坐完月子又是帶孩子。
小玖要是打定主意不和他談,總有各種理由搪塞。
遲疑片刻,劉詔說道:“西北計劃,即將見效。我不想錯過西征機會。想要西征,首先我必須重回朝堂。這次的糧食危機,就是我重回朝堂的機會。”
顧玖麵無表情,沉默良久才說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偷偷練兵。有件事情,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
“什麼事?”
劉詔好奇。
顧玖深吸一口氣,說道:“早在幾年前,我就有創辦冶鐵工坊的計劃,但是我又一次次推遲了這個計劃。到今天冶鐵工坊的計劃書還躺在櫃子裡落灰。”
劉詔蹙眉,等著顧玖的下文。
顧玖笑了笑,“如果我告訴你,我有辦法煉鋼,用鋼鐵打造出更鋒利的刀劍,更堅硬的盾牌,更輕便的鐵甲,你作何感想?”
劉詔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
“你不是哄我?”
“這種事情我能哄你嗎?這些年,我讓人四處采購礦山,其中就有幾座大鐵礦。這些鐵礦的開采量一直很少,因為我一直壓著下麵的人不準大肆開采鐵礦。”
劉詔攥緊拳頭,“你既然有辦法煉鋼,能打造出更鋒利的刀劍,更堅硬的盾牌,為什麼卻不肯著手做這件事?”
“還不是因為你。我怕你早死,怕自己做寡婦,怕孩子沒有爹爹。這樣的利器,陛下不可能讓我捏在手上。他會強征冶鐵工坊,會加倍防備你。”顧玖厲聲說道。
劉詔自嘲一笑,“你認定我會死嗎?”
顧玖深吸一口氣,“如果我放任不管,你死的可能性會很高。不說遠的,就說本朝,嫡長皇子,有哪個有好下場?我不希望你步那些人的後塵,懂嗎?”
劉詔頻頻點頭,“我都懂!”
他麵色扭曲又痛苦,眉宇間是揮散不去的愁緒。
顧玖輕輕握住他的手,輕聲一歎,“我們都不容易!”
劉詔咬牙,“我的忍耐快到了極限。”
“彆犯傻!你就不能做個真正的閒散王爺。”
劉詔搖頭,“從我記事起,我一直在忙碌,從未停下過。叫我閒下來,一閒就是三五年,如果沒有你陪在身邊,我一定已經瘋了。”
劉詔說的,顧玖全都明白。
她也是個閒不住的人。
一閒下來,渾身不舒坦。
劉詔的毛病比她還嚴重。內心究竟有多壓抑,顧玖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