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幾個寒暑。
文德七年的春天來得比往年都要早。
剛過完正月,天氣就逐漸暖和起來。
人們脫下厚實的冬裝,換上輕薄的春裝,渾身上下仿佛都輕了三斤。
山中彆院,名曰曉築。
春日暖陽穿過窗戶,落在兩個小子身上。
桌上,皆是兩個小子的功課,堆滿了書桌。
大的那個,奮筆疾書,小臉嚴肅。
小的那個,抓耳饒腮,寫幾筆就看看窗外。人在書房坐,心早就飛了出去。
啪!
大的那個卷起一個紙團,打在小的頭上。
小的那個嘟嘴腹誹,隻能按下躁動貪玩的心,埋頭苦練基本功。
隔壁花廳,光線敞亮。
顧玖靠在軟塌上,聞著早春的氣息,手裡拿著一本書,似睡非睡。
腹部明顯隆起,顯然已經懷孕多時。
她將書本放下,順便打了個哈欠。
真困!
這一胎自懷上,她就一直覺著困倦。
隨著肚子日漸隆起,每日總覺著睡不夠。
這一胎她懷得十分辛苦。
頭三月的孕吐,差點沒要了她的老命。
過了頭三月,本以為會好一些,哪想到身體日漸笨重。
出門一趟,感覺半條命都沒了。
拿一本書消遣,看不了幾頁,就覺著渾身都累得不行。
顧玖輕撫自己的腹部,誰叫她這回懷了雙胎。
雙胎遠比單胎辛苦,非常非常辛苦。
她還要克製飲食,保證一定的運動量,還要儘量保持情緒平和,累死她了。
“什麼時候才能卸貨啊!”顧玖又一次發出強烈的呼喊。
“夫人再忍忍,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
丫鬟阿晴蹲下來,替顧玖捏腿。
因為懷孕,顧玖雙腿浮腫。
原先的鞋子都穿不下啦,褲子更是小了幾個碼數。
她又打了一個哈欠,“青竹下個月生,我沒記錯吧。”
阿晴笑著點頭,“夫人沒記錯,就是下個月生。青竹姐姐這一胎懷得輕鬆。”
“羨慕她。”
青竹前年出嫁,嫁的是二壯。
二壯老大不小,娶了青竹,好歹是解決了終身大事。
小翠也嫁出去了,嫁的是王府的一個年輕管事。也不知二人是什麼時候看對眼的。
顧玖許了這門婚事,小翠開開心心嫁了出去。
最初跟隨在她身邊的丫鬟,都嫁人了。
現在在身邊伺候的丫鬟,全都是經過細心調教,由顧玖親自提拔上來。
阿晴後來居上,她來得晚,做事卻最妥帖不過,顧玖便點了她的名,叫她貼身伺候。
方嬤嬤老了,精力有限。已經照顧不了精力充沛的禦哥兒,衡哥兒。
她覺著自己老了沒用,還鬨了一陣情緒。人也瘦了一圈。
顧玖說她:“就是閒的。找點事情做,什麼毛病都沒了。”
果不其然,方嬤嬤去了女子學堂教授規矩禮節,精神一天天好起來。像是煥發了第二春。
王依的終身大事還沒有著落。
顧玖不出門,她就去書院做教習,教導幾個農家姑娘習武。晚上再回曉築居住。
許有四被派往西北。
四海商行在西北建了一個貨棧,專門為西涼貿易而建。
許有四帶著人守著貨棧,還要應付西北軍,壓力山大。
如今在顧玖身邊伺候的內侍,是鄧存禮的徒弟趙民發。
顧玖同阿晴說道:“我躺一會,殿下回來,記得叫醒我。”
“奴婢扶夫人去床上躺著。”
經過小書房的時候,顧玖伸頭,看了眼禦哥兒衡哥兒,“功課寫完了嗎?”
“快寫完了。”禦哥兒停下筆,態度端正。
“彆著急,慢慢寫。”顧玖衝兩個兒子笑了笑。
衡哥兒從椅子上跳下來,“兒子扶娘親回房。”
說完,就衝到門口。
顧玖敲敲他的頭,“是不是又想偷懶?”
衡哥兒皺起鼻子,“兒子是在儘孝。”
“小滑頭。”顧玖刮了下他的鼻子,“送我回房後,可以休息一刻鐘。”
“娘親真好。”衡哥兒喜笑顏開。
顧玖又提醒他,“功課今天必須寫完,不準讓你哥哥代你書寫功課。禦哥兒,不準替你弟弟寫功課。”
禦哥兒小臉嚴肅,“娘親放心,兒子保證不幫他寫功課。”
衡哥兒一聽,頓覺生無可戀。
小臉皺成了包子。
好氣哦!
顧玖這一覺,睡到了傍晚。
肚子咕咕咕亂叫。
阿晴帶著幾個小丫鬟,伺候她起床洗漱。
“殿下剛回來一會,見夫人睡得太香,不忍叫起。這會殿下正在檢查兩位公子的功課,又在發脾氣。”
“功課沒做好嗎?他乾什麼發脾氣?”顧玖換了一身棉質的裡衣,很舒服。
阿晴小聲說道:“二公子的功課做得不夠好,殿下不高興。”
“我過去看看。”
顧玖穿上大碼的繡鞋,前往小書房。
遠遠的就聽見劉詔的咆哮聲。
“這就是你用一天時間做的功課,寫的什麼鬼玩意?這種功課,你也敢拿出來,你是想成心氣死我,是不是?”
“兒子不敢!”一道弱弱的委屈的聲音,快哭了。
“功課寫成這鬼樣子,你還有什麼不敢的。是不是認為叫你寫功課很委屈?老子告訴你,所有功課重寫,寫不完不準吃飯,不準睡覺。眼淚收回去,敢哭一聲試試看,老子揍死你。”
衡哥兒隻得將眼淚收回去,好委屈,好想哭。
是親生的嗎?
他一定是從垃圾堆裡麵撿回來的。
嗚嗚……
禦哥兒愛莫能助。
弟弟啊,哥哥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
次數多了,你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