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人,臉色紅潤氣度非凡風采出眾,眼神炯炯有神。比起剛從西北回到京城,起碼年輕了二十歲。
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六十的老頭。
說他四十幾歲,肯定有人相信。
李大人不由得打量周圍的環境。
山河書院莫非請了哪位高人開光?
幾年時間迅速崛起,而且特麼的還養人。
瞧把三元公養得多嫩,出門一趟,都能勾搭幾個大姑娘小媳婦回來。
孫狀元陪著三元公,熱情爽朗一笑,“大人風采依舊。”
然而,三元公很不給麵子,突然發揮毒舌本性,“李兄怎會如此老態?果然受了委屈嗎?”
噗!
李大人一口陳年老血,差點噴出來。
他臉頰肌肉抽抽,嘴角哆嗦。
冷哼一聲,“彼此彼此,楊兄沒見一點變化,還和剛回京城的時候一樣。”
三元公楊元慶笑眯眯,“李兄不光是人見老,連眼神都變得不好。哎,想你受了那麼多委屈,為兄就不和你計較。”
特麼的,竟然還好意思裝大度。
臭不要臉的楊元慶。
李大人有擼袖子乾一架的衝動。
好不容易,總算克製了自己的脾氣。
他深吸一口氣,“這就是楊兄的待客之道嗎?”
三元公楊元慶樂嗬嗬的,“忘了李兄身體年老不適應,趕緊進屋喝一杯熱茶暖暖。隻可惜,書院美景,李兄無福觀賞。”
李大人嗬嗬兩聲,“楊兄前麵帶路。”
“李兄請!”
孫狀元吃了好大一個瓜,有點懵。
傳聞三元公同李大人不睦,原來是真的啊。
原來傳聞也不都是假的。
針尖對麥芒,水火不容,都不足以形容二人。
這才剛見麵,就已經掐上了。
等進了屋,豈不是要擼袖子乾一架。
孫狀元遲疑,他是進還是不進。
他想看戲,理應進去。
又怕殃及池魚,跟著遭殃。
媽呀,好難抉擇啊。
最後,為了看戲,孫狀元拚了。
即便真的被殃及,他也認了。
就當是看戲付出的代價。
屋裡,燒著地暖,溫暖如春。
李大人脫下厚厚的大氅,渾身上下起碼輕了十斤。
三人席地而坐,烹茶煮酒。
孫狀元提議道,“不如我撫琴一曲。”
三元公楊元慶笑眯眯的,“孫兄昨日還說手痛,哪能讓你傷上加傷。今日不必撫琴,我們隻是清談。李兄沒意見吧。”
李大人皮笑肉不笑,“客隨主便。一切但憑楊兄做主。”
“李兄果然善解人意。”
李大人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真想將手中的茶水潑在楊元慶的臉上。
孫狀元麵上擔心,內心卻在興奮狂呼。
啊啊啊,剛坐下就懟上。
果然是冤家。
請繼續你們的表演。
不用在意老夫。
權當老夫是透明人。
三元公楊元慶精氣神十足。
看著李大人吃癟的模樣,多年鬱氣,終於吐了出來。
他一臉關心,“李兄主動請辭,真是令人佩服。不過今日見李兄如此老態,我又明白過來。李兄身體可有不適?切莫諱疾忌醫。都舍得辭官,怎麼就不請大夫瞧瞧。”
李大人嗬嗬一笑,“多謝楊兄關心,我身體沒有不適,這不是諱疾忌醫,而是實話。楊兄邀請我來,若隻是為了打聽我的情況,那恕我不奉陪。”
“李兄一如當年,還是那般急躁。才剛剛坐下,茶水都沒有喝一口,怎麼就急著走。”
三元公楊元慶似笑非笑地看著李大人。
李大人挑眉,“楊兄不如直接挑明,你請我來做客的目的。”
三元公提起茶壺續水,一邊說道:“一來想和李兄敘舊。你我二人同住京城,卻多年未見,我對李兄甚是想念。二來,李兄既已辭官,不知有何打算?如果暫時沒有去處的話,不如來書院教書。當然,李兄若是不習慣書院的氛圍,可以隨時離去。”
李大人詫異。
他皺起眉頭,“你在招攬本官?”
三元公楊元慶放下茶壺,問道:“李兄願意接受招攬嗎?”
“誰的主意?大殿下還是詔夫人?”李大人警惕性十足。
楊元慶搖頭,“既不是大殿下,也不是詔夫人。是我想招攬李兄到書院教書。”
李大人越發奇怪。
他神色古怪地看著楊元慶,“有何目的?”
楊元慶坦然道:“李兄是打算回祖籍養老嗎?以李兄的才學,就此回去養老,頗為可惜。不如就留在書院,徐徐圖之。李兄想走,隨時都可以。”
李大人嗬嗬冷笑,“楊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彼此彼此!”
“我不知你為何會生出如此荒唐的想法,我都要道一聲謝謝。至於教書,抱歉,沒這想法?”
李大人非常乾脆的拒絕了楊元慶的招攬。
就憑楊元慶,想招攬他,嗬嗬!
楊元慶除了一個三元公的名頭,還有什麼?
有什麼資格招攬他?
楊元慶笑了笑,並不氣餒。
他不急不慢地說道:“據我所知,李兄現在住的宅院,並非你自己買的,而是朝廷安排給你住,產權歸少府。李兄已經辭官,最遲過完正月十五,就要把宅子還回去。
我關心問一句,屆時李兄要去哪裡落腳?一大家子人,不好安置吧。還是說,過完元宵,李兄就要啟程回祖籍?李兄甘心嗎?李兄的幾個孩子,京城出生,京城長大,他們回到祖籍能習慣嗎?他們的根基,他們的仕途,他們的朋友人脈全都在京城。回到祖籍,等於一切從頭開始。李兄真要這麼做?”
李大人皺眉,沉默。
孫狀元暗暗點頭,三元公這一手漂亮。
一下子就打在了李大人的七寸上頭。
李大人可以不在乎自己,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回到祖籍養老。
可是他不能不在乎子孫後代。
帶著家小,匆忙回祖籍,絕非明智之舉。
想要留在京城,山河書院目前來說,是最合適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