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第一次來到京城,都會感歎一聲:繁華盛世!
唯獨詔獄附近,一年四季冷冷清清。
此地,人鬼厭憎。
除非必要,絕不走詔獄門口經過。
情願繞遠路,多耽誤一些時辰。
被金吾衛抓起來的官員,全都關在詔獄內,不見天日。
金吾衛左衛韋忠主動退居二線,讓錢湘出頭,並且叮囑手下兒郎:“不得質疑右衛大人的決定,堅決執行右衛大人的命令。誰要是仗著資曆老,在右衛大人麵前倚老賣老,彆怪老夫沒提醒你們,當心項上人頭。”
“左衛大人勞苦功高,曆經三朝,為何我等要聽一個新來的右衛大人?”
“糊塗!老夫年事過高,已經乾不動。金吾衛遲早要交給陛下的親信心腹。右衛大人空降而來,很顯然宮裡有意讓右衛大人接管金吾衛。”
這?
“大人的意思是,右衛大人是宮裡派來的?”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沒有陛下發話,吏部都管不了金吾衛官員升遷調動。
錢湘空降而來,身份成迷。
出動金吾衛最精銳的人員,都查不出他的身世來曆,可想而知錢湘背景肯定不簡單。
韋忠已經做好了退位讓賢的準備,顯然手下兒郎們還沒做好這個準備。
為了兒郎們的大好頭顱,韋忠隻能反複敲打提醒。一個二個彆渾,趕緊夾緊尾巴做人。
三棒之下,人人都得認慫。
更何況是詔獄的諸般審訊手段,沒人能扛下來。
錢湘提著一籮筐的審訊口供,各種調查資料進宮麵聖。
經過禦花園的時候,看見新修的宮殿已經初具規模。
若是一切順利的話,估摸著年底皇後娘娘就能搬進去。
他來到興慶宮麵聖,在宮門口等候通報。
正好周苗從興慶宮內出來。
他多打量了錢湘幾眼,“錢大人?”
“原來是周公公。”
“錢大人認識咱家?”
“尚膳監監正,豈能不認識。”
周苗哈哈一笑,“瞧著錢大人有些麵熟,莫非我們以前見過。”
“周公公說笑,錢某初來京城,在此之前不曾見過周公公。”
周苗挑眉一笑,“說的也是,估摸著是咱家認錯了人。錢大人忙,咱家先走一步。”
“周公公慢走。”
周苗踱著八字步,晃悠悠的離開,看起來十分輕鬆自在。
此時宮人來請,“錢大人,陛下召你覲見。”
……
周苗踱著方步,看似輕鬆,腦袋卻在高速運轉。
他確定他以前應該見過錢湘,然而卻始終想不起來。
是他記憶力衰退,還是他認錯了人,亦或是那張臉變了。
他回到尚膳監,招手叫來心腹小太監,“私下裡調查一下錢大人的背景來曆,咱家總覺著此人應該見過。”
“公公想不起來嗎?”
周苗搖頭,“這些年見過的人太多,來來去去,或許早給忘了。你查一查他的來曆,切忌不要驚動任何人。否則大好頭顱保不住!”
“小的聽公公吩咐!小的還有一個疑問,公公為何要調查他?尚膳監同金吾衛並無衝突來往。”
“蠢貨!尚膳監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金吾衛更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同為左膀右臂,對方知道我們的底細,我們卻不知對方底細,屆時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正所謂知己知彼,就算不能百戰百勝,也能做到有備無患,心有成算。”
“公公是擔心金吾衛對我們尚膳監動手?”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多讀點書,大好頭顱空蕩蕩,真是浪費。”
“小的聽公公吩咐,這就安排人去調查錢大人的來曆背景。”
心腹小太監,曾經也是個乞丐,是周苗的若乾耳目之一。因為崇拜周苗,於是下定決心跟隨周苗進宮。
同時進宮的小乞丐,還有三五個。都是周苗的親信心腹。
調查錢湘的背景來曆,並不容易。
錢湘的真實身份,早就被抹去。
而且十多年來,已經在海外或是西涼活動。
京城認識錢湘的人,怕是一個都找不出來。
錢湘的來曆越神秘,周苗的興趣就越大。
就在他準備親自出手試探錢湘的時候,錢富找到了他。
“周公公最近很忙?”
“一般一般,不敢和錢公公比。”
錢富眯著眼睛,上下打量周苗,“周公公做好本分還不夠,還想將手伸到宮外,就不怕手伸得太長被斬斷?”
周苗心頭一驚,麵上卻絲毫不顯,“咱家不知錢公公的意思,錢公公能否明示?”
錢富似笑非笑,“咱家已經許久不動手,著實有些手癢。周公公好自為之。”
說完,錢富離去。
周苗出了一身冷汗,衣衫都已經濕透。
他頹然坐在椅子上,“莫非錢湘是錢富的人?”
如此一來,所有的疑問都說得通。
錢富乾的本來就是潛伏,刺殺,打探情報的工作,類似第二個金吾衛,卻比金吾衛更加神秘。
誰都不知道錢富手裡麵到底有多少探子,觸角伸到了什麼地方。
錢湘很可能就是錢富手中的一枚棋子。
時機一到,錢富就會將金吾衛抓在手裡,為己所用。
周苗想通了關節,長出一口氣。
及時將外麵的心腹小太監召回來,可不能死了。
他心情煩躁,有些後怕。
錢富此人,他沒打過交道,卻聽說過此人的彪悍過往。
這人絕對是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主。
周苗一時間昏了頭,跑到宮外,想找周世安訴苦。
走到半路,腦袋清醒過來。
他不能找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