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二年,春。
顧玖從秦王府搬進皇宮。
新修的宮殿,劉詔親自題名“長安宮”。
長安宮完全按照顧玖的想法修建,一改過往宮殿莊嚴肅穆壓抑深沉的風格。
內有亭台樓閣,有小橋流水,有姹紫嫣紅……
有舒適溫馨的寢殿,也有寬敞明亮的廳房,還有放著一排排書架的書房,以及緊鄰書房用作辦公的簽押房。
有供孩子們休息的偏殿,也有給宮人居住的房舍。
自帶小廚房,甚至還在花園角落開了一片菜地。
將長安宮宮門一關,裡麵就是一個完全獨立的空間。
自顧玖搬進長安宮,劉詔天天往這裡跑。
不光是晚上要住進來,白天還賴在長安宮書房處理政務。
顧玖嫌他霸占位置,要趕他走。
他偏不走。
“你這裡舒服,椅子坐著不硌人。”
“你可以把興慶宮的椅子換一把。”
“那不行!朕就喜歡你這裡。”
顧玖翻了個白眼,命宮人重新收拾一間屋子,用作劉詔辦公的書房。
兩間書房緊挨著,就隔著一道門。
如此一來,劉詔不僅可以在長安宮處理政務,還可以召見朝臣。
帝後二人互不乾擾,卻又彼此相連。
對於劉詔任性的舉動,朝臣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是換個宮殿辦公,比起過往那些任性的舉動,這都不是事,可以容忍。
朝臣們能容忍皇帝,卻萬萬不能容忍承平伯顧珽的任性舉動。
身為人子,家中老人過世,竟然不守孝。
此乃大逆不道,無君無父,無綱常倫理。
這樣的人,就該掛在恥辱柱上,釘死了他。
繼母?
繼子?
‘母子’關係不睦?
嗬嗬!
彆管什麼關係,彆管有沒有感情,隻要名義上母子,顧珽就得披麻戴孝。
這是綱常倫理,是世俗標準,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仗著是皇後娘娘親哥哥就想為所欲為,做夢!
皇帝同意可不算。
還得問問朝廷同不同意。
禦史像是聞到臭雞蛋的蒼蠅,一擁而上,圍住顧珽。
一個個擼起袖子,大乾快上,彈劾顧珽的奏本猶如雪片一般飛進朝廷,飛到皇帝劉詔的案頭。
禦史們在奏本裡將顧珽從頭到腳罵了個通透。
看看禦史們犀利的言辭,顧珽哪裡還是個人,分明就是個畜生。
不光是禦史們激動彈劾,各衙門京官,地方官員也跟著瞎湊熱鬨,上本要求皇帝嚴懲顧珽,以振朝綱。
堂堂朝廷一等伯,二品實缺武將,竟然公然同世俗倫理作對。
隻因一點陳年舊怨,就不給繼母守孝,此例一開,天下豈非大亂。
大周靠什麼治理天下?
靠的就是三綱五常,靠的就是孝道。
朝廷官員帶頭不當人,要當畜生,這樣的人不嚴懲還留著做什麼?
難道要留下來,給世人做個壞榜樣嗎?
朝臣非議,群情洶湧。
有人在報紙上帶節奏,不點名含蓄抨擊顧珽。
彆仗著有皇後娘娘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
大家拿帝後沒辦法,難道還搞不定你一個莽夫武將嗎?
休要小看朝臣的戰鬥力。
朝堂上這場風波,對於經曆了各種勾心鬥角,大風大浪闖過來的劉詔顧玖二人來說,不值一提。
但是對於從未經曆過朝堂腥風血雨般的撕逼大戰,殺人不見血的政鬥的顧珽來說,渾身的血已經冷了。
他像困獸一般怒吼。
他想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想要真刀真槍乾一架,想要乾脆了結一切。
可是他會的招數,他在戰場上學到的殺敵戰術,在朝堂上毫無用處。
曾經的他,隻打真刀真槍的仗,哪裡見過刀筆吏殺人。而且殺人不見血,卻又字字誅心,句句要命。
裴蔓勸他,“不要理會外麵的風言風語,那群禦史專門乾這個,你要是當真就入了他們的套。皇後娘娘都說了,隻是一點小風波,叫你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