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季在西北曆練多年,正兒八經上過戰場打過仗,本身又是探花郎。
稱他為文武全才,他完全當得起。
江南官場,情況之複雜,世家之根深蒂固,無數官員在江南折戟沉沙,不是鋃鐺入獄,就是同流合汙。
身處江南官場,想要獨善其身,甚至乾出一番事業,在楊季之前,這一切都是癡人說夢。
唯獨楊季,短短幾年時間,不僅乾翻了前任江南大都督,還掀翻了江南官場。
江南官場地震,皆因他而起。
他以一己之力,整肅江南官場,名動天下。
他得罪了無數人,更有無數人以他為榜樣。
尤其是江南之外的讀書人,公然寫文章拍他馬屁,稱他為當世名臣,我輩楷模。
恨他的人,恨不得扒他皮,喝他血。
敬佩他的人,恨不得給他立生祠,尊他為聖賢。
如今帝後令他統領南邊軍事,顯然帝後是要重用他。
不出意外,下下任中書令就是楊季。
楊季身為當世之名臣,儘管他還很年輕,儘管很多人不服氣,眼看著國舅爺顧珽都甘願聽他差遣,其他驕兵悍將也隻能咽下不甘和憤怒,聽他指揮。
戰爭打響,從朝廷到地方官府,圍繞著戰爭快速運轉起來。
與此同時,北方大草原也在打仗。
隻是戰爭規模遠遠不及南邊。
……
袁庸的日子很難過。
大周聯合安西王,斷了他的商路。
各個關卡都換上西北大都督府的人,嚴防死守。
物資被截斷,一粒米都休想得到。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一去不複還。
西北大都督府的目的,就是要困死物資缺乏的袁庸。
袁庸被逼得沒辦法,隻能在牧場種植紅薯,解決口糧問題。
因為物資缺乏,人心渙散,靠種植紅薯是解決不了的。
他手下的人,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幾十個小部落湊在一起,當然談不上忠誠。
順風時,大家嗷嗚嗷嗚亂叫,個個都尊袁庸為首領,心甘情願被他驅使,在他手下混飯吃。
逆風時,每個人都是牢騷滿腹,叫窮,叫苦。
從不想想,他們在跟著袁庸之前,日子比現在還苦。
他們隻知道,好日子沒了。
袁庸上了大周朝廷的黑名單。
不用西北大都督府派兵打他們,總有一天袁庸會被困死。
繼續跟著袁庸混下去,就是死路一條啊。
逃不逃?
怎麼逃?
每個小部落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準備隨時脫離袁庸。
不過離開之前,怎麼著也得順點好處。
人心惶惶,每個人的眼神就像是餓狼一樣,隨時都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陳伯很憂心惶恐。
他騎著馬,在河邊找到袁庸。
“公子,人心思動啊!再不采取措施,恐怕會有人直接反了公子。”
袁庸拿著腰刀,挖出一顆紅薯。
“瞧瞧,這紅薯長得多好。等到秋天,少說能收獲幾十萬斤紅薯。無論是做乾糧,還是釀酒,都是極好的。蠻夷就是蠻夷,永遠隻看到眼前的蠅頭小利,從不做長遠打算。北榮敗在大周手下,不冤枉。”
陳伯滿腹憂愁,“那群蠻夷,讓他們吃紅薯,他們能當場提刀殺人。他們要喝酒,要茶葉,要精心烹飪的酒菜,要……”
“喂不飽的白眼狼,既然如此,不如殺了吧。”
袁庸說到殺人,語氣輕描淡寫,仿佛是在說今兒天氣真好,吃什麼。
陳伯上前一步,“公子打算殺誰?”
袁庸輕蔑一笑,“誰跳得最厲害就殺誰,今晚就動手。本公子要殺雞儆猴。”
“小的明白了,這就去做準備。”
袁庸擺擺手,他很放心陳伯。
當天深夜,營地喊殺聲大作。
鮮血染紅了夜幕,陳伯帶領親信兒郎,一晚上屠了三五個小部落,足足有上千人口。
殺戮從深夜持續到天明,腰刀刀口缺了口,卷了邊。
營帳上處處都是噴濺的血液。
一千顆人頭,堆積在營地大門外,每個人都能看見。
活著的人,神情麻木,眼神恐懼。
原本吵嚷著要離開的人,此刻全都老實下來。
袁庸站在高台上,“三天後南下打草穀!這三天,大家養精蓄銳。如果誰有不同想法,這一千顆人頭就是你們的下場。我能讓你們吃香喝辣,一樣可以讓你們人頭落地。尊我為首領,誰敢不聽我號令,一律殺無赦。”
袁庸用簡單粗暴的殺戮手段,鎮住了手下的人。
暫時,被一千顆人頭支配的恐懼,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偷偷離開,也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忤逆袁庸。
三日後,袁庸率領部下,南下打草穀。打算劫掠一番,改善情況。
他避開城池,深入鄉村。
剛開始,一切順風順水。
劫掠了幾個村落,夥食得到改善。人心也隨之安定。
人心一定,就生出了更大的野心。
劫掠鄉村,有個屁用。
還是要劫掠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