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風直到晚上才從老太太那裡回來,他回來時阿棠已洗漱完等著睡覺了,他明日便要離家去京中了萬般不舍小女兒,抱著她親自替她擦乾了濕發,看她實在困的睜不開眼才讓婢女抱她回房去睡。
謝清風不在這幾日,金拂玉都是帶著阿棠一塊睡,隻是今夜不同。
謝清風特意吩咐了婢女半夏今夜不必來伺候,關上了房門,滅了燈,摟著金拂玉進了帳中,親了又親,懷裡的人早化成了水一般,他正是壯年,一想到離家要兩三年不得見妻子,便像是要一次吃個夠似得。
金拂玉被折騰的天上地下,摟著他的脖子顫巍巍叫他:“三郎、三郎……”(審核員好,沒有後續)
他便更來勁了。
半夏守在房門外,一夜之間送了三趟熱水,最後一趟的時候謝清風直接叫她放下就行,她瞧著老爺親自端水起替夫人清理,禁不住的偷笑,她是金拂玉的陪嫁丫頭,剛嫁過來時總擔心小姐被謝府的老太太欺負,小姐是個性子軟的,打小沒受過一丁點氣,這樁親事家裡的老太爺原是不同意的,謝家雖說這一代已落魄,但也是書香世家,祖上出過解元,老太爺知道小姐嫁過去必定會被婆母磋磨。
可姑爺一顆赤誠之心,幾番登門拜訪老太爺硬生生打動了老太爺才準了這門親事。
如今看來,姑爺沒辜負小姐。
半夏悄聲的關上房門,聽見房中小姐軟著聲音嗔怪道:“你就是條吃不飽的狗。”
姑爺隻低笑著說:“跟你到七老八十也不夠。”
半夏笑著輕手輕腳去看了小小姐,推門進去見阿棠已經睡著了,才放心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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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帳內的謝棠卻是沒有睡著,她正在研究新宿主。
這次的宿主和上個世界的全都不一樣,很不一樣,因為新宿主裴禎此時還是個八歲的娃娃。
係統屏幕裡顯示著新宿主裴禎那邊的景象,這哪裡是個宮殿,簡直就是個廢棄的鬼屋……
紅漆斑駁的大門緊緊鎖著,偌大的廢棄宮殿中長滿了荒草,時不時有女人的哭聲、笑聲、喊叫聲從殘破的房間裡傳出,突兀的響在黑夜裡。
她是宿主就其中一間緊閉房門的破爛房間裡,有多破爛呢?裡麵的地磚都已殘破不堪,根本沒有像樣的家具,隻有一張掉漆的老床,床上堆滿了臟兮兮的破爛衣服、褥子。
老鼠堂而皇之的在褥子上跑過去。
昏暗的光線下,謝棠看見床上的褥子裡有兩個人,一個佝僂的老宮女,麵色青紫一動不動仿佛早已死了。
老宮女的腳頭還蜷縮著一個很瘦的男孩子,蓬頭垢麵,臟的根本看不清臉。
他悶悶的咳嗽著,似乎剛剛醒過來,從床上坐了起來,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爬到了老宮女的臉前,啞聲叫了一句:“嬤嬤?”
那老宮女沒有一絲動靜,青紫的臉在昏暗中格外滲人。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鼻子,怔怔的看著那張臉又低低叫一聲:“嬤嬤……”
可這次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會再應他了。
老鼠在她身上爬來爬去。
他坐在那裡好半天,才伸手將老鼠趕跑,抱著已經僵冷的老宮女躺在了她身邊,睜著一雙烏黑的眼睛看著窗外的月。
就這樣躺著一動也不動。
這……就是她的宿主裴禎,八歲的他瘦骨嶙峋看起來就像骷髏架子。
謝棠點開了目前他的劇情信息查看——裴禎的母親是個失寵的貴人,得罪了皇後被廢入這冷宮裡,廢入冷宮時她已身懷有孕,卻被皇後灌了一劑打胎藥,誰知男主命大沒有被流掉,貴人為了保住孩子就一直裝作已經小產。
床上的老宮女是貴人的婢女,跟著她來了這冷宮,一直幫著她隱瞞身孕,讓她在這冷宮中產下了孩子,卻又怕被人得知後孩子會被皇後殺了,便偷偷的在冷宮裡養著,直到現在。
貴人在裴禎兩歲時就重病去世了,一直以來都是老宮女在照顧他,喂養他長大,就在前天老宮女照料著高燒的裴禎,終於自己也油儘燈枯病死了。
裴禎昏睡到今日才知道老宮女斷氣了。
他活了八年,怕被其他人發現他的存在,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走出房門。
如今連唯一陪伴他,照顧他的老宮女也死了。
他像個癡傻之人,不哭不笑隻靜靜躺在老宮女的屍體旁,看著月亮。
謝棠看著這些劇情心道:這身世、這設定也太慘了,怪不得能做男主。對比起來反派謝蓮崖已經算是沒有那麼慘的了。
他真是個傻子嗎?
謝棠看他的資料裡麵也沒有寫他現在是不是真的癡傻,隻有劇情裡他後麵離開冷宮好像就正常了。
而她居然聽不到他的任何心聲,他此時此刻心裡竟什麼也沒想,隻靜靜的躺著,拉著老宮女的手。
不愧是這種環境長大的人,從小就已經……瘋了。
係統裡顯示他此刻健康狀態很糟糕,餓了幾天,水米未進,還發著燒,怎麼看都像是熬不過去要死的樣子。
係統提示她——[請儘快為您的宿主提供幫助。]
這可跟之前的宿主們太不一樣了,原來是要養成宿主。
謝棠點開商城,從商城裡購買了【靈丹妙藥(包治百病)】10萬積分。
這個世界裡的道具太貴了,通貨膨脹的太厲害了!黑心商城。
她還得給他些吃的,可她劃拉了半天,商城裡麵有高級的【果腹丹】吃一粒就可以十天不餓,但也要10萬積分。
而【平平無奇蛋炒飯】隻要1000積分。
她果斷選了【平平無奇蛋炒飯】,倒不是圖便宜,主要是享受到點喂養的養成樂趣。
選完之後,她想了想怎麼給他。
他現在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他被係統綁定了。
開虛擬形象過去?
不,太早了,他現在就是個小瘋子,還沒有讓她上夜班去用虛擬神女形象去蠱惑的價值。
謝棠直接了當點擊把購買的藥和飯放在了他看著的窗戶台子上。
“叮叮”兩聲之後,昏暗的破爛窗台上多了一碗湯藥和一碟子蛋炒飯。
看著月亮的他明顯看見了憑空出現的兩樣東西,猛地坐了起來,呆愣愣的盯著那兩樣東西,低頭看向了手邊的老宮女,叫了一聲:“是你嗎嬤嬤?”
他居然以為是老宮女的靈魂給他送的啊?
腦子確實有點瘋……
謝棠開了變聲器,用成熟大姐姐的係統音和他說了第一句話——“小宿主,那是我為你提供的藥和食物。”
他被那聲音驚的猛然扭頭,抓住褥子下的一把生鏽剪刀,一雙眼在亂糟糟的黑發下看來看去,試圖在房間裡找到那個聲音。
謝棠覺得他現在還太小了,才八歲,要和他解釋係統實在有點麻煩,不如等他長一長在解釋,所以直接說——“你不必害怕,你隻需要明白從今日起,我將庇護你,照顧你,輔佐你走上帝王之位。”
他似乎發現了那個聲音來自於他的耳朵裡,慌忙用手捂住了耳朵,用力拍了兩下。
“……”謝棠想,他可能現在真有點消化不了。
所以她乾脆不說話了,隻看著他,她想一個快要餓死的人,是不會拒絕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蛋炒飯。
果然,他在慌亂了一陣子之後發現那聲音不響了,便盯住了窗台上的蛋炒飯,幾乎沒有猶豫撲過去直接抱住了蛋炒飯,用手吃了起來。
他吃的狼吞虎咽,像一隻餓了好多天的野狗,邊吃邊眼眶發紅,舍不得掉下去一粒米,將盤子裡的米吃的乾乾淨淨。
吃完又抬頭看向月亮,捧著鋥亮的盤子朝月光下一遞,也不說話,仿佛在等著“上天繼續恩賜蛋炒飯”。
顯然是沒吃飽。
——“把那碗湯藥喝了。”
謝棠傳音和他說,那藥可是十萬積分。
聲音一響起,他就縮了縮脖子,歪了歪腦袋,像是很不適應的抓了抓自己的耳朵,烏黑的眼睛看向那碗黑沉沉的湯藥,也不猶豫,端起來“咚咚”就喝了下去。
喝完之後還朝著月亮下展示,示意他喝完了。
行,喝完了就行。
謝棠直接關閉了係統,餓了那麼多天的人,哪兒能一下子就給吃撐了,會撐壞的。
暫時餓不死,病不死就行,明天再吃。
現在已是深夜,她困的翻了個身閉眼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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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輕輕搖醒了,“小姐醒一醒,再不醒老爺可就要走啦。”
她一激靈醒了過來,是了!今天她爹爹要走了。
就聽見外麵謝清風在低低說:“太早了,就彆吵醒阿棠了,讓她好生睡著……”
“我醒啦!”阿棠忙喊道,也顧不上穿鞋子換衣服,直接跳到地上跑了出去,一腦袋撞在謝清風的腿上,雙臂抱住了他的腿,仰著頭道:“我醒了爹爹,你怎麼能偷偷走!我要送你!”
“怎麼不穿鞋子啊。”謝清風瞧著女兒睡眼惺忪的模樣,心頭發軟發酸,彎腰將她抱了起來,順手替她擦掉腳底板的灰塵道:“爹爹不走,爹爹等著阿棠,阿棠去穿衣服穿鞋子好不好?”
阿棠不放心,抱著他的脖子說:“那爹爹要等我,我特彆特彆快。”
謝清風想笑又想哭,紅著眼點點頭說:“爹爹一定等阿棠,去吧。”
他將阿棠叫給了婢女,抱進去梳洗,再看金拂玉已經又哭上了。
他摟著金拂玉低低哄她:“夫人莫哭,一會兒再把阿棠給招哭了。等我進京穩定下來,就接你和阿棠去玩,很快的。”
金拂玉偷偷抹著眼淚點點頭。
阿棠在房間裡生怕耽誤了謝清風啟程的時間,催促小婢女連翹快點,再快點,換好衣服和鞋子,隻梳了個女童發髻,什麼也絲帶也不要了,提著裙子跑了出來,“我好了。”
謝清風又彎腰將她抱起來,笑著說:“走,阿棠送爹爹出門。”
夫妻二人抱著阿棠往院子外走,走到院門口就瞧見了等在拱門下的謝蓮崖,他穿著月白的衣衫,黑發梳的一絲不苟,與鋤禾一起等在那裡,也不知等了多久。
“蓮崖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進去?”謝清風忙迎上他。
鋤禾快嘴道:“公子天沒亮就在等著了,怕打擾三爺和夫人……”
“鋤禾。”謝蓮崖低低打斷了他,又抬頭朝向謝清風對他道:“我沒等多久,叔父今日要啟程,我沒有什麼能夠送叔父的,隻有這一塊硯台。”他從鋤禾手中接過小小的包裹,遞給謝清風:“這是我父親最喜歡的硯台,便是後來家中艱難母親也舍不得當掉。”
謝清風接過那硯台,是上好的硯台,當初他大哥從府中離開什麼也沒有帶,靠著教書糊口,想來這硯台是很難得才得來。
他知道這硯台的分量,蓮崖是個好孩子。
“蓮崖的心意叔父……”謝清風不能拿走他母親留下唯一之物,剛想拒絕,卻被金拂玉拉了拉衣袖。
“蓮崖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將當替他保管。”金拂玉說,她知道蓮崖心思敏感又要強,若是不要,恐怕讓他多心以為謝清風看不上他的東西,不如收下以後再還給他。
謝清風頓時明白過來,點點頭將那硯台收了下來:“叔父一定會好好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