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30(2 / 2)

林三看他。

兩人目光相對,杜建忍辱負重地張嘴,道:“……師兄。”

林三這才點了點頭,兩人一塊朝院外行去,同時把得知皇夫回來就想竄進院子的燕來薅走,一左一右地將人架了出去。

中途還碰到趙仁,杜建含糊道:“兩位主子歇下了,管事不用過去見禮。”

趙仁‘啊’了聲,“這樣啊,哦哦,好。”

一行四人離開茗杏居。

而此刻的茗杏居中,並未陷入安靜,時不時還能聽到有壓-抑著的哭聲傳來,還有另一道輕言細語地哄聲……-

第二日,江望津毫無疑外地又睡遲了。

他醒來的時候,江南蕭已然回宮準備今日的早朝了,早上模模糊糊的記憶傳來,是對方在他耳畔輕聲說著讓他在府中等著之類的話。

江望津慢吞吞地坐起來,每次長兄弄完都會給他上藥,因而除了有些酸之外,沒有彆的感覺。

至於昨日的哭,也非是因為疼,而是……

江望津抬手揉了下眼,緩緩下榻,剛打開房門就看到院中的馬車。

他一怔。

還不待江望津反應,燕來的大嗓門便響起來,這一聲,瞬間驚飛院中樹梢上的鳥兒,“皇夫醒啦!”

江望津先是同他點了下頭,而後眉頭微動,耳-根子都有燒紅的趨-勢。

今日長兄要去上朝,都未來得及將之收拾一遍。他緩了幾息,決定還是自己去把車廂清理了。

然而江望津剛走過去掀開車簾,就發現車中似乎早就被清理過,甚至點了熏香,無一絲其他氣息。

他鬆了口氣之餘,又想到既然清理了,馬車為何還在這裡。

幾乎瞬間,江望津便想到定是長兄故意的。

他光是看一眼這個車廂,就能想到昨日他是怎麼在這裡被人抓-著腳//踝拉-回去……

江望津擰了擰眉心,他道:“把馬牽回馬廄吧。”

話落,院外的林三很快過來將馬車架了出去。

待看不見那輛馬車後,江望津方才長長舒了口氣。

兩人說話間,燕來已經把水打了過來,江望津在他發頂揉了下。燕來被揉-著腦袋,衝他笑得眉眼彎彎,臉上的笑容一無既往地毫無陰霾。

江望津見著他的笑,也跟著笑了下,“今日可還想去望月閣?”

燕來沒想到今天還能再去,兩隻眼睛都亮了亮。

聽到這話的杜建當即道:“那屬下去準備馬車。”

江望津看過去。

杜建迎上他的目光,神情肅穆,露出一個‘我都懂’的表情。

江望津閉了閉眼,還是同他補了一句,“低調出行。”昨日晚間長兄帶他去見姨母,聖上出行乘坐的馬車自然不會太過簡約。

“遵命。”杜建點點頭,一臉嚴肅地離開,待走出小院才‘嘿’了一聲。

自從練習賽神醫給的那本內勁功法,至今已經頗有成效的江望津忽地便聽到了一道帶著竊喜的笑聲。

江望津:“……”

這個杜建……

江望津低著眼,這也不能怪杜建,是長兄……不過他也沒有攔著就是了。

兩刻鐘後,江望津再次坐上馬車,一行人離開侯府,再次前往望月閣。

等到幾人從望月閣出來,燕來美美地捧著肚子,杜建也不由長歎一聲,臉上露出個帶著點恍惚的傻笑。

跟著皇夫就是好啊,吃香的喝辣的。

林三往旁邊走了幾步,同兩人拉開距離。

江望津沒在外麵待太久,徑直便坐上馬車,前往侯府。

馬車剛行到侯府不遠處,就見府外站了一行人。為首的正是施無眠的父親,施桉。

趙仁身影立在門邊,他眼尖地瞥見長街儘頭駛來的馬車,麵上頓時流露出欣喜。

見狀,施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同樣看見了那輛馬車,他並未急著上前,隻站在原地翹首等著車內的人下來。

江望津正坐在車中閉目養神,忽地就聽外麵林三道了句府外有人。

聞見來人的名字,他睜開眼,片刻後下了馬車。

施桉忙過來同他見禮,言語間滿是恭敬。

江望津掃向他。

施無眠的父親,施桉早已是快知天命的年紀,兩鬢有些斑白,雙眼卻有神,暗藏野心。隻不過眼下對方略帶疲憊,還能瞥見他眼底的一圈黑色。

對上這雙眼睛,江望津仿佛看到上一世同他反目後的施無眠。向來淡泊的雙目染上被權利浸-透的野心與貪欲,在他麵前全然展現出來,滿是鋒芒畢露。

江望津淡淡道:“你有何事?”

施桉垂首,恭敬道:“日前龍影衛在府中找到了七皇子,但、”

“此事你不應與本宮提。”

施桉神情一僵。

他確實不應同對方提,雖說陛下為皇夫開創先例,可對方到底是後宮之人,不應牽扯進前朝之事。但是除了皇夫,施桉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在新帝麵前說得上話。

新帝即位一年未至,對方的雷霆手段便已傳遍朝野,試問他怎麼敢求到陛下那裡。

最終,施桉隻得訕訕離開-

“下次他再來,便打出去。”下朝回來後聽聞此事的江南蕭淡淡開口,嗓音頗有些漫不經心。

他說罷,亭外的杜建立時揚聲道:“是!”

江望津掀起眼,“這麼凶啊。”

江南蕭低下眸子,墨色的眼底染上笑意,“還有更‘凶’。”

兩人說話間,杜建已經識趣地出了院子,順帶拉上林三。

院中,江南蕭勾-住江望津的小指,“昨日仲澤不是體會過了?”

江望津一滯。

原想打趣對方,不承想他家長兄什麼話都能說。

不過江望津亦今非昔比,聞言淡然地點了下頭,評價道:“嗯,是很‘凶’。”

江南蕭眯了眯眼睛,看著江望津泰然自若的模樣,很難想象昨日是誰在自己身//下哭得滿-臉淚-痕。

江望津似乎看懂了他的表情,掃過對方煨-熱的眸子,心-頭發//顫。

“我凶?”江南蕭忽而又說了一遍,話落便朝江望津伸出手。

江望津沒躲。

或者說,他也沒想躲。

看他乖-順地被自己拉過來,江南蕭語氣緩和下來,“不是舒-服的?”

雖然是哭著的,但也沒說讓他出去。

江望津被他落下的深眸盯視著,聞言半晌才點了下頭。

江南蕭一看他這麼乖,就將人雙頰捧-起,同時輕聲道了句,“我親親。”

聽到他的話,江望津闔上眸,任他親了下來,同時微微抬起下巴。

乖得不行。

江南蕭親罷,把人抱-回了房。

他倒是沒再折-騰,隻是兩個人待在一起,溫-存-親-昵。

因著明日便是休沐日,今日兩人也宿在侯府。江南蕭說要帶江望津再去一次普陀寺,之前惠景那番話他還沒有忘。

也不敢忘。

與江望津有關的事情在江南蕭這裡從來都是放在首位的。

江望津知道他在想什麼。

“應該已經過了。”他道。

惠景禪師曾說他命中有一劫,然上次江望津在邊關中箭,生死垂危,他覺得這應該已經算是應劫了。

江南蕭應了聲,而後攏-著人沉沉睡去-

翌日,江南蕭把熟睡中的人叫醒,江望津眼睛都沒睜,“長兄幫我吧……”

輕笑聲在身側響起,他依然沒醒。接著江望津就被撈起來,江南蕭為他將衣服穿好。

直到穿戴完,江望津才睜開雙眸,入目便是江南蕭的俊顏,貼得極近。

見他看來,江南蕭垂目,作勢要親,不出意外地被人躲開。

江望津道:“洗漱再親。”

江南蕭沒有反對,“好。”

他知道對方喜歡乾淨,原本隻想稍稍親一下。待洗漱完,那就不止是一下了。

看他應得爽快,江望津不禁多瞥了對方幾眼,一瞬便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

江南蕭和他對視,攬-著人催促:“去洗漱。”

江望津無法,隻得去洗漱了,接著就被人按-著親了個夠本。

然而,不止洗漱完。直到兩人簡單用罷早膳,坐上馬車,江南蕭便開始繼續親。

若非江望津阻止,怕是能親一路。

江南蕭給他順了順氣。

少頃,江望津才道:“不能親了。”

江南蕭正欲回答,卻聽他接著說:“回來再親。”

話音才剛落,江南蕭又把人給撈過去親了一遍,在江望津開口前,他惡人先告狀:“好仲澤,彆招我了……”

◇ 第127章

馬車及至快抵達普陀寺時江望津的唇都還透著紅, 若非擔心稍後沒法消下去,跟前那人怕是還要繼續。

也不是想做什麼,隻是單純地想與他貼在一起。

江南蕭垂首掃了眼, 啞聲道:“你皮膚太薄了。”

聞言, 江望津轉臉看過去。

分明就是長兄親得太久, 偏偏這個人毫無自覺,還在繼續。

“回去親。”他說。

江望津同他對視一眼,收回視線,末了輕輕應:“嗯。”

江南蕭低笑, 把他抱到懷裡, 埋頭在他頸-間深-嗅。

僅是如此,心中便能生出無限滿足。

很快馬車停了下來, 江南蕭帶著人下車。一行人相攜往普陀寺內行去。

慧明大師接見了二人, 老和尚笑容一如既往的和善, “阿彌陀佛, 陛下, 皇夫。”

兩人亦雙手合十, 皆行了一個佛禮後, 江望津道:“敢問大師, 惠景禪師可在?”

慧明道:“惠景已在日前下山遊曆去了, 歸期不定。”

江望津一頓, 偏頭去看江南蕭。但見後者神色如常, 似乎對他們白跑的這趟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他牽起江望津的手轉身, “走吧。”

慧明見狀隻是微微笑著, 待二人重新對著他一禮後, 他跟著躬身開口:“阿彌陀佛, 陛下,惠景走前留了一句話——望二位一切順其自然。”

江南蕭眉頭動了動,回過身時慧明已然遠去,身形隱入禪院之間。

他神色微沉,眼底閃過一縷暗芒。

老和尚似乎話裡有話。

這時,江望津抓了下他的手,“長兄,我們走吧。”

江南蕭這才回過臉,江望津同他笑了下。那雙清亮的桃花眸中映著他的身影,認真且專注,無一絲陰霾。

然而,江南蕭心中卻因那番話十分地不平靜,擔心自己的情緒影響對方,他將之按捺下去,低低道:“好。”

兩人重又坐上馬車。

江望津剛上去就被江南蕭一把攏-入-懷-裡,清冽的氣息拂-過。他一怔,接著開口:“不熱嗎?”

江南蕭:“熱。”

江望津好笑,“那還抱?”

江南蕭嗓音低沉,輕而緩道:“不讓抱?”

聞言,江望津沒再說話,似默認了。

他知道,長兄是被惠景禪師留下的那句話影響了。

對方仿佛早就知道他們會來,然而卻又提前離開了普陀寺。

這似在變相地告訴他們答案。

他的那一劫……還沒過。

江南蕭同江望津想的一樣,回去後便吩咐影閣那邊增派人手。

他不允許再出任何意外-

江望津又在侯府中留了一晚,翌日便乘坐馬車回宮。他身邊跟了不少人,暗處更是有影閣中的精英跟隨。

林三和杜建都有所察覺,卻什麼都沒問,駕車的時候都格外認真。

不過最後一行人還是安安穩穩回了宮。

待他們回到承和殿,七寶早早就等在宮門前,“參見皇夫。”

江望津對他微微彎唇。

七寶也美滋滋地露出個笑,“陛下正在禦書房同禮部尚書議事。”

江望津眼神微動。

他與長兄的婚期愈發近了……

想到這裡,心跳都似漏了一拍。江望津深吸口氣,同七寶點了下頭,走進殿中。

江南蕭未在禦書房停留太久,江望津回來的消息在對方入宮門時他就收到了。打發走禮部尚書後,他便徑直回了承和殿。

江望津才剛坐下,就見江南蕭大步而入,後者眸光凜然冷肅,當視線觸及他時方才有所緩和。

兩人從普陀寺回來後,長兄便開始格外緊張他,江望津明白他在想什麼,隻能儘可能待在他看得見的地方,好叫對方安心。

江南蕭甫一走近就把人拉了起來,待將人抱了個滿懷這才有些許安定。

“熱。”江望津說。

江南蕭把他抱得更緊,“那就熱著。”

江望津頓了下,笑出聲來,“你耍賴。”

江南蕭:“你讓我耍的。”

他不止要耍賴,還要耍點彆的……說罷便垂下頭,雙-唇-相-接,江南蕭毫不猶豫地侵//入,在他唇//齒-間-掃/蕩。

江望津微仰起頭,緩緩回-應。

漫-長的一吻結束。

江望津趴-在他懷-中輕輕//喘//氣。

江南蕭給他順-氣。

少頃,他又將人的下巴抬起,兩人四目相對,再次親到一處。

好半晌,江望津才問起正事,“都準備好了嗎?”

江南蕭明知故問:“準備什麼?”

江望津掀起眼簾看向他,“你我的大婚……”

江南蕭同他對視一眼,回:“快了,婚服明日應該就能送到。”

話落,江南蕭輕笑一聲,“我的小阿水迫不及待要同我成婚了。”

江望津斂下眼,也不反駁。

他確實……有點等不及。

江南蕭看著他這個樣子,眸色一瞬便深了下來,江望津見狀,趁他親下前又問:“長兄從藺琰那問出什麼來了嗎?”

聽到他的問題,江南蕭停頓了下。

須臾,他淡聲道:“他瘋了。”-

今日除禮部尚書外,藺澈也來求見了江南蕭。

藺琰被龍影衛從施府抓走的消息還是被傳了出去。那日龍影衛並未封口,所以藺澈有所耳聞。

他是來向江南蕭求情的,不過藺澈也知道,自己兄長之前做的那些事都夠他死一百回了。

故而,他不求彆的,隻求不要讓對方走得太過痛苦。

說實話,藺澈對自己的這個兄長心思其實有些複雜。

從小到大,母妃都在他身邊灌輸兄長厲害,是能成大事的觀念,他也一心隻想輔佐對方。在藺琰記憶錯亂前,他無疑是崇拜對方的。

可是那點崇拜,卻被他敬愛的母妃與尊敬的兄長聯手摧毀。

藺澈是恨的,可那點恨又很複雜。

母妃死前無疑是仇視他的,恨他阻止了對方。可他卻無法真正恨起來,那是他的母妃。

對於藺琰,他的感情就更是紛亂。

在兄長‘瘋癲’前,對方對他是除母妃外最好的,可是之後的一切都超出了藺澈想象。他能夠在這個時候出麵為對方求情,已經是他做出的最大努力,至於結果……藺澈並不強求。

江南蕭看出他的意思,在他看來,碩豐帝的那麼多個兒子中,唯有藺澈還算識時務。因而江南蕭並不打算為難他,隻不過對方的這一請求,江南蕭必然不會答應。

江望津亦沒想到藺澈會入宮為藺琰求情,轉念想想,這也是對方會做出來的事。

他對藺澈的印象其實不差,上一世對方曾為他向藺琰求過情。江望津深覺以藺澈那副純稚的性格,不應生在帝王家。

至於藺琰瘋了一事,江望津對此並沒有任何看法。

不論這人是生是死,都與他無關。

江南蕭自是不會那麼輕易讓人去死,那樣太過便宜對方,他給藺琰的唯一結局就是讓對方生不如死。

唯有這樣,江南蕭心底的戾氣方能消弭,興許他會在未來的某一日放過藺琰,給他一個痛快。

正想著,他低眸看向懷裡的人,江望津安安靜靜窩在他懷中。對方能夠完全體會到他的情緒,自己所有的陰暗麵都逃不過後者的感知。

“仲澤。”江南蕭低喚道。

江望津仰起臉看他,“嗯。”

江南蕭:“不要離開我。”

不等江望津回答,他徑直接著道:“永遠留在我身邊。”

話落,他垂眸看著人。呼吸都放輕了,似在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①

然江南蕭卻心甘情願被憂慮和恐慌占據,離開江望津,隻會讓他更加憂慮,更加恐慌。

江望津捧-著他的臉,雙-膝跪在江南蕭的大-腿上。兩人額抵-著額,他道:“永遠都不離開你,永遠都留在你身邊……這是我們的約定,永遠都不會變。”

所以,不要害怕,不要恐慌。

江南蕭深-深看了他片刻,接著,撩//起二人衣袍緩緩闖//了進//去。

江望津一滯,還是慢慢抱-住對方,閉上了眼-

陛下同皇夫要大婚的消息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酒樓、茶肆,大街小巷都傳遍了。任何人,隻要在京內隨意問上一個人,都能把大婚的事情洋洋灑灑地說上一遍。

與此同時,禦書房中氣氛凝滯得可怕。

江南蕭掃向下方跪著的文岑同鄔岸二人,嗓音冰寒,“有消息了?”

文岑道:“是。”

江南蕭指尖搭在桌麵上,“查,找到人,就地處決。”

文岑點頭:“屬下領命。”

待兩人一道離開禦書房,鄔岸不由鬆了口氣。方才陛下在得知他們找到施無眠後,周身驟然湧-動的殺意簡直駭人。

“就這點出息。”文岑冷笑一聲,旋即不待鄔岸反駁,她迅速朝宮外掠去。

鄔岸還站在原地,“好你個文岑!”真是越來越會冷嘲熱諷了,也不知跟誰學的。

話落,他看見從遠處走來的人影,當即露出個笑容,“皇夫是來找陛下的?”

江望津同他頷首,也笑了笑。

鄔岸道:“陛下現下正一個人待在禦書房……”說罷,他對著人一禮,快速往宮外行去。

江望津看著他的背影,老遠還能聽見一聲笑。明明剛才他還見到對方一副氣衝鬥牛的模樣,江望津搖了下頭,徑自入了禦書房。

他剛進去,卻見裡麵空無一人,並未見到江南蕭的身影。

江望津正覺不對,身後倏然一陣熱-源襲-來,帶著熟悉的氣-息。

“長兄?”

身後,江南蕭‘嗯’了聲,一條薄紗從他指-尖落下。江望津突然就看不見了,緊接著,手也被綁-縛-住。

江望津一凝。

原來對方突然叫他過來就是為了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就這兩章解決啦!很快!放心!-

注①:出自《妙色王求法偈》

◇ 第128章

長兄這兩日愈發放肆了。

江望津被綁住後默默地想, 不過大抵是因為沒有見到惠景禪師的緣故。思及此,江望津還是什麼多餘的反抗都沒有做,亦……不想反抗。

由著人胡鬨了一晚的後果, 是他又難得染了點風寒。

不多時賽清正被叫過來, 待他為人看完診後就開始罵罵咧咧, 結果剛說一句話,江南蕭便下朝回來了。

賽清正見到他,正想悄然離開這個‘是非’地,卻在走出門前被叫住。

江南蕭先是看了眼榻間的人, 眸底閃過一絲心疼。末了他還是先將賽清正帶到外殿同人說了什麼, 賽清正最後麵露驚訝地走出承和宮,眼神逐漸變得肅然。

待他一走, 江南蕭這才折回內殿。

看到他進來, 江望津耳根透了點紅, 不等他開口江南蕭便先道:“是我的錯。”

若不是他, 對方亦不會如此。

江望津轉頭看過去, 心下有些好笑, 但他還是道:“你上次也是這樣說的。”

因為風寒, 他嗓音微啞。

江南蕭坐到榻邊把他攏進懷裡, 應了聲:“嗯。”

平平淡淡的一聲回答, 仿佛在說‘他知道錯了, 但是下次還要’, 江望津一滯。

“快些養好身體。”江南蕭低低道,聲音裡似帶上了點焦急。

江望津頓住, 再過幾日他們就要大婚了, 是該養好身體。

“婚服還合身嗎?”昨日婚服就送過來了, 彼時江南蕭正在早朝, 是江望津自己一個人試的。

江望津點點頭。

江南蕭眸光深了幾分,低著眼看他。

江望津睫羽輕輕眨動兩下,“你…要看嗎?”

江南蕭看著眼前不知是因風寒還是其他,麵頰覆著一層薄粉的人,呼吸略微沉了沉。

“長兄?”江望津又喚了聲,他仰著臉,桃花眸中被水汽氤氳,煞是動人。

江南蕭閉了下眼,半晌才道:“不看了。”

明明想看,卻這般回答,江望津心思微轉便知道他在顧忌著什麼。

“隻是看一下,沒什麼的。”他輕聲說道。

江南蕭動了下唇,眼神壓下,在他耳畔低聲喃喃著:“我會忍不住。”

這話仿似在陳述一個事實,聲線緩慢卻有力。江南蕭清楚自己,眼下不看還好,若是看了,他是真的擔心……

江望津似有所覺,沒再繼續說什麼-

江望津並未病多久,不出兩日便好全了,比上次好得還要快些。

他的底子實在不算太好,賽清正午間過來給他請了一次脈。

“好了。”他道。

“多謝賽神醫。”江望津同他點了下頭。

賽清正看著他,這次倒是沒再提讓他注意一些的事情,隻是神情嚴肅地打量了他幾下。似是想要把人觀察仔細了,許久都未曾挪開視線。

察覺到他的目光,江望津頓了下,“賽神醫?”

賽清正‘嗯’了一聲,視線還是落在他身上。

江望津:“賽神醫這麼看著我……是我有哪裡不妥嗎?”

說罷,他低頭看了看自己。

賽清正又看他幾眼,把對方的樣子深深刻進腦海,終於搖了下頭,“沒有。”

江望津見他心事重重的模樣,他想到什麼,問:“是不是…上次長兄有什麼事交代給你?”

賽清正有些訝然,還是點了點頭,“陛下確實讓我做一件事。”

話落,不待江望津再問,賽清正便拎著自己的小藥箱,“我先走了。”

江望津目送他離開,繼而獨自坐在殿中沉吟,長兄……讓賽神醫做什麼事?

待江南蕭下朝回來,江望津便問了。

“你看出來了?”江南蕭上前。

江望津點頭。

江南蕭道:“並非是什麼大事。”

見他沒有要告訴自己的意思,江望津眯了下眼,“瞞著我?”

“非是瞞你,”江南蕭將他抱到腿上,“怕你不同意。”

江望津心下一頓,“是…什麼事?”

江南蕭知道自己現在若是不說,對方必然會追問到底,少頃歎了聲,妥協道:“影閣已經找到施無眠的蹤跡。”

那人似乎暗中部署良久,文岑等人竟沒能徹底解決掉對方,還需一招引蛇出洞。

“所以,你想讓賽神醫假扮我?”江望津睜大了眸子。他是見過賽清正易容的本事的,確實十分高超。

“不行!”江望津緩了一瞬果斷開口,“那樣太危險了!”萬一出了什麼事,豈不是要讓賽神醫代他受過。

江南蕭就知道他不會同意。

“長兄,”江望津擰眉,“不能把賽神醫牽扯進來。”

江南蕭沒說話。

江望津抿了下唇,跪在他膝頭,往前靠了靠,捧著他的臉,“讓我自己來吧。”

江南蕭眼神瞬間一凜,他怎麼可能讓對方以身涉險。

不等江南蕭開口,江望津便道:“除了我,沒人能引出施無眠。”

以他對對方的了解,施無眠的觀察力不在他之下。倘若真的讓賽神醫頂替他出麵,施無眠未必會出來,亦或者……對方會早早就發現異狀,從而退回去。

如此一來,再想把人引出來怕是就難了-

江望津軟磨硬泡,江南蕭還是不鬆口。

緊接著,他從對方懷中下去,跑進內殿。

窸窸窣窣一陣響動過後,身著大紅色喜袍的人緩步而來,隻一眼,江南蕭的目光猶如被定格。

江望津肌膚本就白皙,在一襲紅袍的襯托下,顯得更為奪目耀眼,衣擺上的龍鳳似要振翅而飛般。還有一件一模一樣卻尺寸更大些的喜袍,是江南蕭的,屆時他們會身著同樣的婚服,在天下人麵前結為夫夫。

江望津眸子微斂,耳尖透著點紅,他慢慢上前。

江南蕭喉結動了動。

“長兄。”江望津行至人跟前,他仰著臉,低聲說:“讓我去吧。”

不待江南蕭出聲。

江望津便繼續:“隨便你,做什麼都可以……”這話無異於是對他的邀請。

江南蕭開口時嗓音略帶嘶啞,但話語卻堅決,“不行。”

江望津將外衫褪去了些,染著熱-潮的雙眸注視著他,“長兄……”

兩人對視一瞬,江南蕭閉上眼。

“讓我去,”江望津聲音緩緩,卻同樣執著,“我會保護好自己的,絕對不會有事。”

他知道,隻有真正的江望津,才值得施無眠親自出麵。否則放任對方在外,他心底委實不安。

施無眠是想要取長兄性命的,所以江望津才會不安。

他如今已與對方沒有半點關係,即使麵對麵,江望津亦不會有事。

江南蕭聽到跟前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帶著一絲藥香與馨香的溫-軟身體靠到自己身邊。與此同時,江望津再度出聲:“長兄,你會保護我的,對嗎?”

他語氣舒緩,似學著對方以往的口吻,帶著些許蠱惑。放在身側的手也被抓住,江南蕭的指-尖碰-到了光滑細膩的肌-膚。

理智被一點一點擊碎。

亦或者,在這個人麵前,他從來都沒有理智。

片刻,江南蕭終是道:“我會擔心。”

長兄的想法,江望津又怎會不知,他輕聲說:“有你在,我就不會有事。”

江望津比江南蕭自己都要相信他自己。

江南蕭睜開眸子,江望津的臉近在咫尺。

見他睜眼,江望津稍稍向前,雙-唇-相-印,同時伴隨一句低低的,“抱我,去榻上。”

似是因第一次做這種事不太熟練,尾音還帶著些許顫-抖。

江南蕭深-深看他,接著把人抱起。

“如你所願。”

……-

混-亂的一夜過去後。

翌日,江望津便乘坐馬車回了侯府。

趙仁忙迎了出來,他笑眯眯的,“皇夫,您回來了。”

“趙叔。”江望津同他一點頭。

“哎!”趙仁嗓音洪亮,“皇夫這次打算在府中住多久?還是……嘿嘿。”

再過三日便是陛下同皇夫的大婚,這個時候皇夫回來了,莫不是要從侯府出去。想到這裡,趙仁就有點合不攏嘴。

此次是帶著目的回來的江望津頓了幾息,還是不想騙趙叔,他道:“住一兩日。”

趙仁笑容消失,緊巴巴望向他,還想再說什麼。

身後,府門中飛速竄出一道身影,“皇夫!”

江望津視線越過兀自傷神的趙仁看向後方,不由自主地勾起一點唇角,“燕來。”

燕來:“皇夫,燕來好想你啊!”

被打斷了話頭的趙仁默默偏頭看去,落在那張帶著稚氣的憨傻臉蛋上,額角抽了下。

緩了緩,趙仁還是維持著他侯府管事的風範,衝江望津躬身,順帶拍開燕來湊上前擋著的腦袋,“皇夫,請。”

江望津往侯府中走去,在踏入府內的一刹,他往對麵街角看了眼。

那裡空無一人,什麼也沒有。

然而,暗中窺伺著他的那道視線卻自江望津出宮後就一直存在。

夜晚的侯府安靜無比,碧嶽軒中被重重影衛包圍,猶如銅牆鐵壁。

房間內,江望津坐在床榻邊。

趙仁親自點完燈後退出去,心中還在嘀咕,皇夫可真是片刻都離不得陛下。不過回府住一日,陛下沒來,皇夫就要住在碧嶽軒……

江望津不知他心中所想,等人離開後,他起身敲了敲床板,末了摸到一處凹槽,他輕輕按下。

接著,床板從兩處分開,一條暗道出現眼前。

確定真的有暗道後,江望津正欲將暗道關閉,倏爾便聽到一聲響動,不知是從屋內傳來還是屋外……

緊接著,腳步聲響起,這次是從暗道中傳出的動靜。

“長兄,”看到來人,江望津目露驚喜,“你怎麼來了?”

江南蕭從密道中走出,“不放心你。”

江望津正打算說點什麼,卻見江南蕭容色微變,同一時間,屋外傳來一陣打鬥聲。

◇ 第129章

待打鬥聲停歇, 江望津同江南蕭一道出去。

隻見杜建、林三執劍而立,跟前一眾黑衣人儘皆伏誅。看到他們,杜建上前躬身道:“陛下, 這些都是死士。”

施無眠到底是謹慎, 至今都將自己藏得好好的。當然, 這其中或許還有他知曉後事的原因,且對方早就開始在暗中部署。

不過,這也讓影閣那邊更加確定線索。

江望津看了眼身邊的江南蕭,指節被扣住, 他也捏了捏對方的指尖。

林三和杜建對視一眼, 兩人一起同其他人將這些死士全都拖了下去。

院內重新變得空曠安靜,隻是仍殘留著一絲血腥氣。

待二人回來, 江南蕭沉聲, “封了施府。”

杜建點了下頭:“是。”

翌日, 整個施府都下了大獄, 一時之間京中人心惶惶。直到有消息傳出施府擅自豢養死士, 眾人這才放心, 同時心中感歎:這些世家是該整頓了。

接著又有人發現, 施家被羈押的人中施府大公子不見了, 然這並未引起多大的議論。

隻因京中豢養死士的家族不少, 先帝在世時對此睜一隻眼, 閉一隻眼, 沒想到新帝眼裡卻容不得沙子。施家被查封的具體原因一經傳開,各大世家、勳貴紛紛開始整頓族中, 以免成為第二個施家。

大婚前一日, 江望津打算前往香遠山一趟, 這個時節早已沒了桃花可賞。不過他並非是要賞花, 而是想故意賣出破綻。

馬車很快準備好,杜建猶豫:“皇夫真的要出去嗎?陛下那邊……”

“無妨。”江望津擺了下手,想來長兄應該已經收到消息。

施無眠的動向早已在影閣的監視下,隻是對方所在的地方似乎布下了許多機關。他若不出來,其他人也彆想進去……如此,江望津亦不介意主動當一回‘餌’,想到這裡,他摸了下袖中的小球。

杜建見狀看了看身邊。

隻見一旁的林三神色緊繃,什麼勸阻的話也沒說。他從來都不會忤逆主子的命令,危急關頭更是會用性命保護主子。

一行人正準備乘坐上馬車,忽然聽到一聲大喊,“還有我還有我!”

燕來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

“你怎麼回來了?”杜建納悶,燕來最近每日都要去找師父學習武藝,今天怎麼提前回來了。

燕來咧嘴笑得開心,“師父病了,所以今天不用練習。”

說罷,他眼巴巴望向江望津,“皇夫你們要去哪,帶上燕來吧。”

不等江望津開口,燕來便張開四肢揮舞起來,“我最近學到了好多功夫!可以保護皇夫!”

江望津有些無奈又好笑,“燕來、”

他才剛說一句話就對上後者眼巴巴的目光,他滯了滯。江望津想說此去危險,但如此一來不止燕來會不讓他去,回頭讓趙叔聽見興許也不會讓出府。

其實江望津並非以身涉險。

長兄給他安排了足夠多的影衛,且自己亦不是全無準備。必要的時候,姨母給他的那枚小球應當也能派上用場。

江望津許久不開口,等他準備再出聲時,燕來已慢騰騰挪到了馬車旁。

見他看來,燕來還笑容燦爛地朝他招了招手。

江望津再次失笑,他走近,燕來忙扶著人上馬車。

“你要跟去的話,就得好好帶在車上,不可亂跑。”江望津站在車板上垂目看著燕來,叮囑道。

燕來聞言接連點了三下頭,也不思考這話的意思,左耳進右耳出,總歸先爬上車待著-

載著江望津的馬車從侯府出發,搖搖晃晃出了城門,離開城門後便徑直往香遠山而去。

及至臨近香遠山,正在駕車的林三和杜建神色都變得嚴肅起來。車廂中,原本半闔著眼的江望津緩緩睜開眸子。

然而,直到馬車行至香遠山,一路上都安安穩穩,沒有出現任何異狀。

江望津呼吸略沉,還是走下馬車,燕來緊隨其後地竄出去,像隻被放飛的鳥兒,雀躍得不行。

“燕來。”江望津喚了聲。

燕來連忙刹住腳步,“我在!”

江望津抿唇,不好再把人叫上車,隻能儘量自然地走到他身邊,“不要亂跑。”

隨著他靠近,燕來熟練地微微眯起眸子。

江望津笑了下,抬手在他發頂揉了揉。

同一時間,一道令人極其不適的目光朝他落來。

江望津默然了瞬,緊接著他朝一條無人的小道行去。身後是燕來,林三、杜建幾人,暗處的影衛們也緊隨在側。

眾人踏上山間小道,四下無人。

江望津驀地停下步子,亦步亦趨跟在他後方的燕來差點撞上。

因為這段時間在師父那的鍛煉,燕來不似上回同江望津來香遠山時那般氣喘籲籲。眼下他還十分有活力,看著回首的人露出個傻笑,摸著鼻子嘿嘿道:“差點撞上您了。”

他說罷,見江望津沒回答,視線反而掠過他往後方望去。而另一邊的林三同杜建二人表情也有點……臭。

饒是燕來神經沒那麼敏感此時亦察覺到了一絲不同,他即刻跟著繃起臉,而後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家主子。

江望津視線一掃,窺伺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消失了瞬,繼而再次落來。

他眼眸微低,唇瓣輕啟。

青年清淩淩的聲線傳向遠處,嗓音不鹹不淡,不含一絲情緒,“出來吧。”

所有人都齊齊望向一個方向。

落在地麵的枯葉被踩後發出的脆響躍入眾人耳中,江望津眼神微凜掃向來人,慢慢張唇道出一個名字,“容、舒。”

聽到自己的名字,少年臉上露出明顯的喜意,然而在注意到他的表情時一頓。

容舒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主、”他想喚對方‘主子’,但以他現在的身份,似乎根本就不夠格……

容舒略略低下頭,不再開口,周身被落寞的氣息環繞。

看到他,隻有燕來瞪大了眼睛。

他還記得容舒,這不是之前救過他的那人嗎。可燕來還未來得及出聲,就見原本低下頭的人忽地抬頭掃了他一眼,這一眼中滿是惡意,似隱含蝕骨的仇恨般。

燕來心頭一顫。

下一瞬,江望津腳下一挪,擋在燕來身前。

看到他的動作,容舒麵上流露一絲受傷的神情。

“是你吧,”江望津倏然道,“送畫的那個人。”

他原本以為跟著他的是施無眠,沒想到出現在這裡的卻是容舒。江望津轉念一想,自那次容舒蹲守在侯府後被沈傾野打了一頓就消失了。

或許,那並不是消失。

而是施無眠提前把人帶走了。

黑袍人……不止施無眠一人,容舒也算在其中。

容舒沒否認,“是我……但我沒、”

他話還未說完,江望津便冷冷打斷道:“施無眠在哪?”

容舒抬起臉,他看到了江望津冷漠疏離的眼睛,裡麵沒有半點關於他的情緒。

即便是曾經被對方那麼信任,且背叛過的他出現在對方麵前,江望津亦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容舒身側的手緊了緊,他眼中掙紮,心下帶著不可名狀的憤怒。

他清楚,是他自己做錯了,這樣的情緒本身就是他不配擁有的。可是……他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不就是這個人的正眼嗎。

但是不論他怎麼做,對方始終不曾正眼看過自己。

不論是乖巧本分地為江望津做事的容舒。

還是被全身心信賴卻毫不猶豫背叛的容舒,都不曾得到過江望津一星半點的注意。

論身邊人,江望津心中最重要的永遠是燕來,連趙仁都要越過他,亦或者林三也是他無法蓋過的。

論知己好友,不隻有施無眠,更有沈傾野……藺琰。

他們各個都比他好,比他出色。

從始至終他都是那個生活在乞丐堆裡的容舒-

“施無眠在哪?”江望津又問了一遍。

容舒似出了會神,聞言死死盯向他,“你還是這樣……從來都不願意看我一眼。”

即使是同樣背叛過他的施無眠,都更能得到對方的正眼。

江望津擰眉。

容舒忽然道:“他來了。”

話落,容舒轉身望向後方。

一襲青衫的人影出現在眾人眼前,施無眠站在樹蔭下,身上一半沐浴著日光,一半籠在陰影中。不知是在那裡站了多久,又跟了多久,他望過來時,眼神一片清明通透。

還是一副讀書人的模樣,通身書卷氣。

然這個樣子的他落在江望津眼裡,隻有令人不適的功利氣息。

“你終於出現了。”

施無眠對他莞爾,“你找我,我自然要來。”

江望津不欲同他多說,“施家已經沒了。”

“我知道。”施無眠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

一時間,江望津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不過無需他摸透,杜建抬指往口中一放吹出一串長哨。與此同時,暗中影衛開始動作。

施無眠依舊麵不改色,“或許,我們可以說些彆的。”

“你我之間,無話可說。”

施無眠頷首。

在他身後,幾名死士衝出,瞬間就同杜建、林三纏鬥到一起。

燕來瞪著眼睛站到江望津跟前。

“讓開。”施無眠平靜道,他的眼神都未落在燕來身上,視他如無物,目光直勾勾凝望著後方的人。

燕來:“你、給小爺滾!”

江望津滯了下,不知燕來上哪學的這個自稱。

隻是在施無眠再一次向前時,他伸手拉過燕來,施無眠與他四目相對。

下一刻,一柄寒光爍爍的軟劍對準了他,劍鋒直指自己頸間。

施無眠腳步一停,看向前方,眼底閃過些許訝然。

隻見江望津手持長劍,頃刻間鋒芒畢露。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 第130章

施無眠視線落在那柄軟劍上, 掃過江望津腰間。

他沒想到對方竟還佩了把軟劍在身上,僅瞬間便將之抽出對準了自己。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還會用劍,”施無眠聲音緩和, 像是以一個好朋友的口吻在說, “什麼時候學的?”

燕來在身後江望津鼓了下掌後小聲嘟囔:“皇夫, 彆告訴他。”

說著,燕來用一種看臟東西的眼神盯向施無眠,帶著一點仇視。天然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很不好, 所以皇夫才會用劍指著對方。

且, 這人目光乃至氣質都是清潤溫和的,但給燕來的感受卻仿佛是某種陰冷的生物, 帶來一種黏膩的感覺。

江望津果然如他所說, 並未開口同對方說話。

隻聽施無眠繼續, 他的聲音混合在周遭的刀劍聲之中, 不疾不徐, “你還是這麼重視他。”

容舒落在他身側, 聞聽此言, 眼睛倏然一抬, 注視向燕來, 眼底帶著明晃晃的殺意。

江望津擰眉。

“你知道那批刺客是誰派去的嗎?”施無眠緩聲道。

江望津沉凝幾息, 道:“誰?”難道不是那些想要同藺琰爭奪皇位的皇子派來的?

燕來因而為他擋下一箭……

還有容舒, 若非是他的背叛,那些刺客怎能輕易近得他身。

施無眠:“是藺琰。”

江望津一頓, 思緒亂了幾分, 但他很快又鎮定下來, “怕是還有你的參與吧。”

施無眠不置可否, 他觀察著江望津的神色。後者好似沒有什麼波動的模樣,可那握在劍柄上的手卻微微收緊。

見狀,施無眠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然而他的笑意尚未來得及收回,頸間卻倏然傳來一股刺痛。江望津手腕一轉,毫不猶豫地將劍往前刺去,鮮血隨之湧出落在劍尖。

施無眠目光一定,往後方撤去。

他的動作靈敏,周身隱隱湧動著一股氣。

江望津眸光發寒。

藏得可真深,施無眠居然也會武藝……難怪,上一世他能活到最後,這個人從來都把真實的自己遮掩得滴水不漏。

施無眠退開一段距離,繼而視線往四下掃去,眼看那些死士全都不敵,他抬眸重新望向江望津,伸出一隻手指將頸上的血跡抹去。

兩人的目光再次對上,他仍然是笑著的。

然這個笑卻讓江望津感到一陣惡寒,本能覺得不妙。

破空聲傳來的刹那,他瞳孔驟然緊縮。

一支利箭朝他急射而來。

“小心!”燕來大聲喊道,同時就要上前。

江望津卻是率先提劍格擋。

‘錚’的一聲,短箭落地-

江望津看向暗箭襲來的方向。

另一邊,施無眠瞥了一眼地上的暗箭,臉色亦有幾分難看,“滾出來。”

容舒眼眶都紅了,心跳撲通撲通跳得很快。有那麼一瞬間,心臟快要跳到了嗓子眼。他目光緊緊落在江望津身上,似在確定對方有沒有事。

江望津卻是連個眼角餘光都未留給他。

旁邊的燕來瞪大眼睛從震驚中回神便扒在江望津身側,仔仔細細檢查他有沒有事。

一時之間,容舒眼睛愈發紅,視線死死落在燕來落在江望津身側的那隻手上。

這一刻,他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凝成實質將之攪碎。

似乎是感受到威脅,燕來縮了下脖子,卻仍是挺直腰板瞪了回去。

這也不是個好人,虧他之前還想跟這人一起玩。

一名身著黑袍的死士從暗處走出來,暗箭就是此人射出。

不遠處,林三和杜建同時揮劍,纏在他們身邊的死士儘皆倒地。二人身上都沾了不少血,此時卻都顧不得看一眼,立馬往江望津身旁站定。

“他們的人還不少。”杜建冷眼望向對麵,神情戒備,林三同樣一臉肅然。

施無眠望向那走出來的死士,氣息陰寒,“誰讓你動手的?”

話落,他一個閃身便掐住對方的脖子。

杜建挑了下眉,“內訌?”

林三搖頭。

施無眠狠狠將那名死士甩開,少頃,他又望向江望津這邊,“我要活的。”

話音落下的刹那,又有幾名死士衝出。

同一時間,影衛們也紛紛加入戰局。場麵一時混亂難言,濃鬱的血腥氣縈繞於在場眾人的鼻端。

杜建開口:“師兄,你保護皇夫先退。”

眼下情況混亂,萬一皇夫受傷,他可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林三深深看他一眼,點頭,“你小心。”

杜建沒再說什麼,抬步便加入了戰局。

然他才剛與兩名死士混戰到一處,就見身側一柄長劍挑開即將襲向他的劍刃,杜建一頓,“你怎麼回來了?”

林三抿唇:“主子讓我回來幫你。”

方才他正欲護送著人離開,江望津卻是叫住他,讓他留下去幫林三。

江望津不可能獨留杜建一人在那裡,雖然還有其他影衛在場,但他其實無需人保護。

說罷,江望津看著林三道:“小心點。”

杜建正想感動,斜刺裡又是一道劍光朝他襲來。杜建連忙收斂心神,繼而餘光瞥見林三往另一側飛掠過去,他順著望向對方掠去的方向。

就見施無眠直追著江望津而去,林三上前攔阻,卻被兩個死士截住去路,眼睜睜望著施無眠連同容舒一道遠去-

“你想逃去哪?”

“皇夫……”江望津把燕來往亭子裡一推,麵向身後跟來的人,未執劍的那隻手攏在袖中,此刻正握著那枚小球。

上次去見姨母時他問過對方這小球的威力,方才人太多,江望津恐傷了人。眼下卻是正好,他看向朝自己這邊走來的兩道身影,眸光發寒。

施無眠瞥了他一眼,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他攏在袖中的那隻手,“你手中藏了什麼?”

江望津沒想到被人一眼看穿,他牽了牽唇角。

施無眠挑起眉梢,接著江望津毫不猶豫地將小球球身上的卡扣抽出,旋即迅速一拋。

千鈞一發之際,施無眠看清空中的東西,他眸光一定,雖不知那是什麼卻還是迅速往旁邊撤開,順帶拉了一把後麵的容舒。

江望津跟著一轉身,往亭中退去。

‘嘭’的一聲巨響,仿佛地動山搖般。

“皇夫!”燕來低呼了聲,接著就被江望津扣著往地上趴去。

待聲音停下的一瞬,江望津回首,隻見方才施無眠站著的地方一陣濃煙滾滾。

燕來還懵著,轉頭去看江望津,“皇夫,你沒事吧。”

江望津:“我沒事。”

他定定凝視後方,待煙塵緩緩散去,並未看到施無眠和容舒的身影。

難道……炸死了?

“剛剛怎麼了,”燕來見他看向後方,他也跟著探頭,“那兩個人呢?”

江望津沒說話,隻是揉了下他的腦袋,心中感歎:姨母好生厲害。

剛才那一下,小球發出的威力著實不小。

然而,下一瞬,那股窺伺著他的目光似乎再度出現。江望津頓了頓,抬眼望去。

他壓著嗓子道了一句:“施無眠……”他居然沒事。

施無眠不複剛才的散漫,因躲避小球的震蕩身上顯得略有些狼狽,發絲散落幾縷。聽到他的聲音,施無眠臉上的笑容逐漸森寒,“方才那是什麼?”

“要你命的東西,”江望津冷聲開口,“可惜了。”

施無眠仰頭笑了幾聲,“是可惜了。”

話落,他抬步朝亭中走來,“我本不想對你出手的,畢竟……你我曾是至交好友。”

江望津扯了下唇,“我早就後悔了。”

當初與施無眠成為知己,是他識人不清。

聽到他這麼說,施無眠眼神也跟著沉了幾分,末了他重複:“後悔了?”

江望津回答得果斷,“對,我後悔了。如果可以,寧願從未認識過你。”

“你後悔認識我?”施無眠隻覺可笑,“那沈傾野呢?你難道就不後悔認識他?還有……江南蕭。”

說起‘江南蕭’,施無眠眸光更加陰狠,若非是這個人,施家早就在他的帶領下成為第一世家,掌控朝野。

都是因為這個人,他的計劃落空,所有的謀算一一付諸東流。

“我竟不知,你居然能夠接受與男人苟合,早知如此……”施無眠眼神重新落到他身上,“不如我早點要了你。”

話音落,江望津心中頓時升起一陣嘔吐的欲望。

眼下已經不止是後悔同這個人相交,更是後悔遇見對方,眸底滿是厭惡。

“你覺得我惡心?”施無眠看出他的厭惡,他冷笑,“那你可知,藺稷比我更惡心。”

江望津本不想再搭理此人,聞聽此言,厲聲道:“住口!”

他不想聽到有任何人詆毀長兄。

施無眠繼續:“藺稷,他比任何人都要惡心。堂堂帝王,整日守著一副屍身度日,難道你不覺得可怕嗎?不覺得厭惡嗎?”

此事藺琰同樣知道,但對方的神智早已不清。

江望津隱約從沈傾野、藺琰曾經的言語中拚湊出一些關於上一世自己死後的事情。

他的屍身被人帶走,江望津猜測過那個人或許是他的長兄。長兄後來為他報了仇,將藺琰逼瘋……

然而,這些全都沒有施無眠這番話帶給他的震撼。

守著屍身度日……是長兄嗎……

上一世,為何……

江望津心臟抽疼了瞬,有片刻失神。同一時間,施無眠五指成抓朝他襲來。

不知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的嗓音在眼下重現,他耳邊傳來一道聲音,“世子!”

待江望津回過神,隻見燕來口吐鮮血撲在自己身上-

“燕來!”

江望津把人往旁邊帶去,反手握住手中軟劍朝施無眠刺去,後者旋身躲過。

“劍術不錯,”施無眠誇了句,“但……還不夠火候。”

語畢,他再一次朝江望津攻擊。

後方的打鬥似乎結束了,另一道極為駭人的氣息籠罩而來,施無眠眼神發冷,他要抓住江望津。

唯有這樣,他才能脫身。

此後,他遠離京城再做打算即可。

也是江南蕭本事夠大,逼得他隻能龜縮在一隅,所以施無眠今日才會出現。

江望津露出殺意,身邊的人發出一聲咳嗽,“燕來!你怎麼樣了?”

“血、嗚…好臟……”

燕來抹了把嘴角的血,還有力氣高喊:“世子小心!”

江望津把他擋在身後,重新對上施無眠。軟劍擊向後者的雙手,卻被人輕鬆夾在指尖動彈不得。

接著,軟劍發出‘錚’的一聲,隨即斷裂開來,眼看對方的手近在咫尺。

正在這時,一股氣浪猛然從後方席卷向他,施無眠正欲躲閃,卻在瞬間被擊中往一旁摔去。

江望津隻覺腰上一緊,他被人穩穩護到了懷裡。

繼而是男人低啞的嗓音,帶著慶幸道:“你無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哦~-

ps:這段最開始其實有兩個走向(為了呼應上一世,所以這裡燕來必須出場)——其一是燕來死,其二是望津重傷瀕死(度死關)。

後來真正下筆的時候轉換了一下思路,改成折中,更符合本文基調(普通小甜餅)——燕來為主擋死劫,但是這次不會有事。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