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裡麵的舞台劇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原來的長安街頭,那些將軍大夫已經離去。
突然從遠道來了一位賣炭的老翁。
他因為幾十年如一日一直都在燒炭,他不但滿臉的灰塵,整個臉色都好像被煙熏過一般。
可憐他這麼年老,頭發都白了,十個手指全都是黑的。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要出來賣炭。
至於賣炭是為了什麼?
就是為了給自己買幾件衣服,以及買幾口吃的。
可是呢這個時候突然刮起了一陣狂風,吹得老翁瑟瑟發抖。
他緊緊的抓了抓衣服,嘴裡念道:“再冷一點,再冷一點。”
是的。
要是天氣越冷,他所賣的炭的價格自然越高。
雖然他明知道自己身上就穿了那麼幾件衣服。
更為淒慘的是,昨天夜裡下了一晚上的雪,整個的道路上都是一尺來厚的大雪。
可是老翁左等右等,等得太陽已經很高了,炭也沒有賣出去。
就在這時,突然從遠方來了兩匹俊馬,原來是宮內的太監。
他們看到老翁的木炭,隨即下馬,將文書一拿,大聲說道,你這車上的木炭被征了。
然後一把就將整車炭給拉走。
老翁雖然是無比的痛心,但卻呆呆的站在那裡,沒有任何辦法。
最後兩位太監將一丈紅綾朝著老翁一拋,說道:“這塊布就當這一車炭的價錢了。”
演員離場。
陳凡不再說話。
整個現場突然一片安靜。
好像直播被卡住了似的。
“我,我要不行了。”
“我也不行了。”
“實在是頂不住,我擦下眼睛。”
不需要說什麼。
光看舞中上一眾演員的表演,無數人都感覺好像被打了一鞭子一樣,渾身的難受。
而陳凡搖了搖頭,露出一臉的苦笑。
【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
滿麵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聆聽著陳凡所念的這一首《賣碳翁》,剛才那一幕又一次浮現於眾人眼前。
特彆是老漢一邊被凍得瑟瑟發抖,又一邊希望天氣再冷一點的心情。
哪怕不需要你感同深受,你都能體會到其中的貧苦。
而有一些曾經這麼來過的中年看客,聽到這一句,早已經熱淚滿麵。
他們以前的貧窮或許與賣碳翁有一些不一樣。
畢竟時代不一樣。
但他們當年走過的路,亦是沒有太大的差彆。
【夜來城外一尺雪,曉駕炭車輾冰轍。
牛困人饑日已高,市南門外泥中歇。
翩翩兩騎來是誰?黃衣使者白衫兒。
手把文書口稱敕,回車叱牛牽向北。
一車炭,千餘斤,宮使驅將惜不得。
半匹紅紗一丈綾,係向牛頭充炭直……】
不需要解釋。
陳凡也沒有解釋。
剛才舞台上的表演,以及這一首《賣碳翁》已經完美的詮釋了這一幕。
“這就是詩魔白居易嗎?”
“嗯。”
“在我眼中,再也沒有詩仙。”
無數人隻感覺自己的血液似乎在燃燒。
其實在陳凡開講白居易《賣花》之時,他們便感覺自己的神經好像被某一個東西給刺激到了。
直到後麵白居易的《輕肥》。
再到現在的《賣碳翁》。
無數的觀眾一下子感受到了白居易心中的抱負。
“寫詩是為了什麼?”
“不是為了表現自己的才華的,也不是為了吟詩作對的,更不是為寫詩而寫詩。”
“寫詩,為的是向皇帝除述自己的意見,解救人民的疾苦……”
有一人站了起來。
接著。
兩個人站了起來。
三個人站了起來。
所有人,全都站了起來。
……
“陳凡老師,我能跟您合個影嗎?”
“陳凡老師,賣碳翁讓我這個大男人都哭了起來。”
“陳凡老師……下一期詩人您講誰啊。”
《唐詩何止三百首》結束。
陳凡,又一次被無數觀眾圍住。
隻是。
對於眾人所說的下一期詩人。
陳凡搖了搖頭,說道:“白居易還沒有講完呢。”
“啊?”
眾人一愣:“陳凡老師,白居易還沒講完?”
陳凡點了點頭。
“白居易有兩期?”
“是的。”
“我的天……”
眾人幾乎有些不敢相信。
今天的白居易已經如此逆天了。
還有一期白居易?
他們真不敢想象。
而對於陳凡來說。
詩魔,詩魔。
沒有發魔的白居易,怎麼能叫詩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