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著?”太宰治先是狐疑地、很輕地問了一句,又很快過渡到肯定句,“你醒著,月月。”
他掰過西宮月昳的臉,有點生氣地戳了一下。
“被子都還沒捂熱,裝睡裝得很開心嗎?”
“……哪有。”既然被發現了,西宮月昳也不好再裝下去,他睜開眼睛同太宰治對視,數秒後又伸手揪住被子的邊緣,慢慢把自己埋了進去,隻有上半張臉露在外麵,“太宰君,你生氣啦?”
聽起來倒不像是疑問,而是某種類似於“你怎麼能生氣呢”的指責。
太宰治聽著就泄氣。他都還沒準備好質問點什麼,整個人就被戳得漏氣了,隻能頹然地坐在床上,盤起腿壓住被子。
“好壞啊。”他不知道從何說起,隻能懨懨地感歎一下,“真是太壞了。”
連生氣都沒辦法。
“嗯。”
西宮月昳應了。
他窺著太宰治的臉色,把聲音放緩:“或許可以再壞一點?”
太宰治沒做聲。
於是西宮月昳坐起身,帶著才捂好的一點熱意,把太宰治擁進自己懷裡,很混亂地吻了一下,比蝴蝶振翅還輕,掃過他的耳垂。
第二下位置準確多了,落在側臉。
第三下的時候太宰治才一本正經地推開,昏暗中看不清泛紅的耳尖,但他確實感到自己臉頰都熱起來了。
可惡,真是壞死了,說不過去的時候就開始無恥地誘惑。
“不喜歡嗎?”西宮月昳的聲音非常無辜,因為靠得極近,所以說話時胸腔的震動也一並傳遞過來,溫度在心口一點點蔓開,宛如牆角蜘蛛織結好的一張網,細密的,黏膩的,靜靜地閃爍著危險而美麗的銀光。
“你就是在明晃晃地誘惑。”太宰治猶豫幾秒,最終還是把手掌覆在了懷中人的後背,慢慢滑落到凹下去的腰肢,停留在弧度變緩的地方,“我還沒有決定好要原諒你。”
“太宰君失蹤兩周,翻窗進來。我也還沒有決定好要原諒你。”
太宰治“唔”了一聲,選擇跳過這個話題。
“你裝睡,想等我做什麼?”
“什麼都沒有想——”西宮月昳胡亂摸了摸,把爪子放到太宰治腰側,果然衣服內的溫度比手臂要高上許多,他隻穿了睡衣,和太宰治這種大夏天還把自己裡裡外外裹好幾層的人完全不一樣。
但是話說回來,太宰這回沒有穿那件黑色的大衣了,那據說是森鷗外贈送給他的、加入Mafia的信物,已經被徹底拋棄了。
“絕對是太宰君想歪了。”他在黑暗中摸索著,靈巧的手指很輕易地把對方的外套剝了下來。
丟在一邊。
也許太宰治在這兩周裡過的日子不是太好,摸起來又瘦了一截,即便繃帶纏得很緊密,西宮月昳也觸碰到了清晰的肋骨形狀,小腹更是平蕩,總感覺他好不容易喂出來的一份圓潤又消失了。他哪哪都撩了一下,繼續檢驗這隻貓貓兩周內的生活是否平穩。
“彆碰了。”太宰治的手指驟然扣在他的手腕上,死死地按住,聲音低沉喑啞,有著說不出的意味,“你這分明就是故意要我想歪。”
“嗯哼。”
西宮月昳有時候都驚歎太宰治的耐性,明明都做到這個程度了,還能忍。
“你去洗澡,臟兮兮的,我才不要讓你睡到床上。”他推了一下,無情地把人趕走,“快去。”
太宰貓貓就這樣被踹下了床。
……
第二天一早,當太宰治從臥室裡走出來,對上首領宰的視線時。
他收獲了一份微妙的鄙視。
但也僅限於此。
可能這個家裡所有的,但凡是活著的生物都篤定他會回來,所以蠢笨的肥貓也如往常一樣瞄了他一眼,邁著貓步蹭過他的褲腿,繼而去房間裡找西宮月昳。
太宰治越發覺得挫敗。
連貓都在鄙視他!
他回身把那隻要溜進房間的白貓抓住,抱在自己懷裡,像一條放進洗衣機洗滌了兩小時的魂魄,幽幽蕩蕩地從樓梯上飄下去,無知無覺地坐進書房的椅子,比首領宰早三分鐘占領了那個位置。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久前。”首領宰止步於書房之外,兩個太宰治總是不能很好地處在同一個空間,也許是因為他們每次對視的時候都會生出非常多的厭惡之情,“你是白癡嗎?”
那麼明顯都不曾懷疑過。
太宰治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