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哪裡有什麼好風景,車廂的連接處還有以各種方式蜷縮著的人,一動不動,屍體一樣。
欒彰透過自己的雙眼看著這些,忽覺若是自己也同他們一樣,實在想不出碌碌無為奔波勞累度日的人生到底有什麼意義,那麼被替代被消失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
他又看向車窗外,入眼隻有一片黑暗。
“睡不著嗎?”不知何時紀冠城悄悄走了過來,壓低音量詢問欒彰,“還是不習慣嗎?”
欒彰搖搖頭。
“好像在家裡的時候也沒有睡過這麼早,生物鐘調不過來很正常。”紀冠城有本事把任何事情描述得合理,他站在欒彰麵前的窗戶前往外看了看,手指貼在玻璃上對欒彰說:“你看,有星星。”
“哪裡有。”欒彰道,“明明什麼都看不到。”
“就是有。”紀冠城叫欒彰貼近玻璃,自己站在他的背後,雙手捧在欒彰的臉側阻斷他眼角的餘光,這樣欒彰就能完全看到外麵了。紀冠城笑著在欒彰的耳邊問:“對吧,我沒騙你吧?”
“天空越黑,星星就越亮。”紀冠城說,“城市裡的霓虹燈太多了,抬頭什麼都看不到。”
欒彰再看了一陣,確實有幾點星光。火車的速度不算慢,可天空是廣闊的,任憑跑走多少公裡,頭頂的星空始終未曾發生過改變。紀冠城可以指著星星講出它們的星座和故事,欒彰問他怎麼知道的,他說因為他從小就想當一個科學家。
科學的概念對小孩子來說是很抽象很宏觀的,天上的星星是科學,地上的岩石也是科學,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一門學科叫“科學”。
“長大了才知道劃分的實在是太細了,隔行如隔山。”紀冠城感慨,“但是現在又覺得,所有知識到最後都是殊途同歸的,就是為了讓我們去那裡。”
他手指向了天空。
火車緩緩進站時已是深夜,紀冠城見有一個背著大小包袱顫顫巍巍的老婦上了車,他幫忙拿了行李,當跟著對方找到床位時,發現是自己所在那一間的上鋪。他於心不忍,便主動提出交換,那老婦連連感謝,摸黑從自己隨身背著的包中摸出兩個雞蛋塞給了紀冠城。
黑燈瞎火夜深人靜,紀冠城不好和老婦來回推脫,隻好收下。
爬個上鋪對紀冠城來說沒有任何難度,他不著急睡覺,哪裡都是一樣的。不過一會兒,有個抱著孩子的年輕母親從硬座那邊走來,紀冠城對她有些印象,之前就已經來過好幾次,大概是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補到臥鋪票。
可她運氣很差,始終沒空位,她隻是歎了口氣。
紀冠城看看欒彰,問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睡覺?”
欒彰自然明白紀冠城這話的實際意思,他無奈一笑,說道:“那要取決於你想不想讓我睡覺。”
然後,他的那張床鋪便被紀冠城讓給了那對母子。
欒彰開玩笑說:“好人都叫你做了,罪也都叫你受了,這就是做好人的代價嗎?”
“這也談不上做不做好人吧?”紀冠城說,“大家都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