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阿基拉問他,他會語氣克製地答上一兩句。紀冠城端見此狀心中忐忑,想必是AI之間也存在食物鏈關係,阿基拉對於任何AI而言都是最頂端的存在,他甚至可以控製其他的AI的生或死,所以諾伯裡既不敢招惹阿基拉,也不敢違背阿基拉。
阿基拉讓他“出走”,他就必須要消失一段時間,可是阿基拉是為了什麼,紀冠城不知道。他僅能理解為是資源擠兌,但是這個想法也不能完全站住腳,因為阿基拉本身就可以隨意調配資源。
紀冠城不敢往深處去想——人類無法控製超出自身認知的力量,同樣,也無法製造超出認知的事物。如果阿基拉擁有了人類的優點,但同時也擁有人類的缺點呢?比如自私、比如嫉妒……再高尚純潔的人都無法逃脫這些欲望,那麼一個基於人類設想和意識而存在的超級生命呢?
紀冠城不由自主地看向欒彰,欒彰正擰著眉頭望向客廳的一角,他始終沒有說話,可那蹙眉出神的模樣說明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並且大腦快速組織起了思考。這讓紀冠城十分不安,晚上睡覺前一直坐在床邊發呆,連欒彰坐在他一旁都沒有反應過來,燈滅時嚇了一跳才回神。
頓了片刻,紀冠城躡手躡腳地鑽到了欒彰身邊。欒彰順手摟過他:“怎麼了?”
“沒什麼。”
欒彰輕輕扭過頭,找到紀冠城的氣息所在。紀冠城說:“你春節假期有其他安排嗎?”
“沒有。”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紀冠城繼續說,“……這樣也可以看著我。”
欒彰故意問:“那你要怎麼跟父母解釋?我們是什麼關係?”
“我可以幫你訂好酒店,每天都去找你。”
“說得好像假釋期報道。”欒彰鬆開紀冠城背過了身。紀冠城知道欒彰並不同意這個方案,隻好說:“那我該怎麼辦?我也沒有很聰明,想不出來兩全其美的辦法。我們雖不是戀愛關係,可實話實說未必會有人相信,隻會平添猜忌。我今後不可能跟任何一個人在一起,卻讓他們因你的存在認定我喜歡男人……這對他們而言,對我而言,甚至對你來說都是不公平的。有些傷害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他好像也為欒彰著想了很多,欒彰卻並不領情,動作幅度極大地轉過身來冷聲問道:“難道你沒喜歡過一個男人嗎?”他有些嘲諷,似乎提醒紀冠城,過去發生過的是無法磨滅的,既曾踏入過那條河流,便再也不能清清白白地抽身。
“喜歡。”紀冠城陳述地說出了這個字眼,“是喜歡過的。”
他的直截了當讓欒彰有苦難言,他深知這世間隻有一種情景可以讓一個人直麵充滿傷痕的失敗情感,就是完全不在乎了的時候。
欒彰覺得自己犯賤,“紀冠城不在乎他”這件事分明早就知道了,何必一次又一次舊事重提?他嘴上是在提醒紀冠城,可實際上是在反複提醒自己很多東西已無法挽回了。他是被拋棄墜入輪回深淵的墮神,雙手用力的抓,抓住的隻有一團虛無的空氣。
眼前是無儘的黑暗與恐懼,他害怕作為一個人,卻必須要學會做一個人。鑄造凡胎要一刀一刀在骨頭上刻磨,把內裡掏空碾碎換上新的血肉,要徹底舍去幾輩子的流光溢彩,即便經曆千辛萬苦,都無法確保能做成自己想做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