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沒有經過多少訓練的普通人上城牆，其實就是送死罷了，或者說，用生命，來消耗敵人的彈藥。
畢竟，從六月底，到八月初，足足已經有一個月有餘的時間了，這麼漫長的時間，若非是城池修的高大堅固，換做普通的城池，早就被強行炸開口子了。
而天絕關，又不同於應天城，天絕關是有護城河的，再加上上麵時時刻刻都有人蹲守，根本不給人在下麵堆積炸藥，直接炸塌城牆的機會。
但哪怕如此，城牆最上麵的掩體，也早就在這一個月有餘的時間裡，被大炮轟平了，躲都沒地方躲的。
經過足夠訓練的士卒，麵對這種情況，還知道怎麼做更安全，而那些被當做炮灰的壯丁，卻是不行了。
而孫元泰如此，不過是為了最大程度的保全自身的力量，以及消耗敵人的力量而已，哪怕如此行事之後，等待他的，是千古罵名。
趙成隻是攢了三年的家底，各種資源，都不可能是無限的。
久拖下去，趙成未必不會撤軍。
雖然孫元泰自己也知道這個想法實現的可能性不大，但還是有著這麼一絲念想的。
但現實卻是，南荒的戰爭潛力，遠比孫元泰想的要可怕。
趙成的三年積累，並不隻是簡簡單單的積累了資源，更重要的，是積累的人心，甚至憑借著潛移默化的魔染，此三年，就堪比十年，甚至十多年之功。
這種情況下，當戰爭爆發，趙成三年來所塑造的工業基礎，也在以一種超負荷的情況運轉。
工人們，不要功勳，一個個幾乎每天主動工作十二個小時以上，遠超規定的工作時間。
甚至，許多人都主動的縮衣節食，好讓多出來的資源，可以送到前線。
而每當青州的戰事，通過特殊渠道傳回南荒，並散播開來，每戰告捷，都會引來一陣陣熱烈的歡呼。
這裡麵的情緒，是非常複雜的，每個人的，都有所不同。
有老農歡呼，是因為他的幾個兒子，都死在了大蒼沉重的勞役之中，是活活的累死餓死的，至於原因，卻是勞役不但不管飯，甚至還反過來，抬高吃食的價格，且還不允許自己帶，隻能在那邊花錢買，沒錢的，隻能餓死。
要是自己偷偷帶吃食，被發現了，就會被打死。
雖然這種事情，是下麵的人偷偷乾的，但上麵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老農本來以為，皇帝和那些大官，都是被下麵的豺狼蒙蔽了，但這幾年才想明白，原來上麵的大人都是知道的，戲文裡的故事，都是假的，上麵不過是裝作不知道。
畢竟，螻蟻的命不是命，甚至，人死了，還能有效的解決，土地不夠的問題，青壯太多，反而是不穩定因素，需要消耗掉。
當知道了這一點後，他便知道自己該恨的是誰了，而不是如曾經一般，幾個兒子都死了，甚至不知道該恨誰。
有中年人歡呼，是因為他的兒子，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但就因為和賊人有幾分相似，便被當做賊人抓了，送去頂罪，他求便了人也無用，後續兒子被斬首，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耗儘家財，把兒子的屍體買回來。
他歡呼，是因為那個害死自己兒子的朝廷，正在挨打，也是因為，新國給了他公平。
是以，在這種關鍵時刻，他寧願不休息，也要鉚足力氣乾，狠抓生產。
因為他心裡有一團火，名為仇恨的火。
而他這樣的小人物，是沒有勇氣上戰場的，不然，當初他就該反抗了。
但眼前，卻是給了他報仇的機會，哪怕隻是間接的……
也有年輕人歡呼，卻是他們年輕，學東西學的飛快，深刻的認識到了大蒼的腐朽，迫切的想要建立一個新的世界……
在北伐這件事上，整個南荒，都是如此的萬眾一心，趙成實在是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自己究竟該怎麼樣，才能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