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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早已精神結合,卻在結合之後一直刻意保持著距離,那種天性的渴求被強行壓抑之後,隻會反彈的更加猛烈。

忘記一切,隻專注的感受對方的存在。那種滿滿的,任由對方將大腦全部占據,仿佛要溢出來的感覺。

放棄抵抗,舍去自我,隻為對方臣服。

許久之後,兩人才低喘著分開。

螢火蟲圍繞在兩人周圍,增加了一絲旖旎空靈的色彩。

紀沅幾乎要被親懵了,但是與此同時,隻感到非常高興。

明明就是有感覺,為什麼不承認?

“你喜歡我,對嗎?”紀沅問。

又很快補充了一句:“這次隻許回答是,要是有其他答案,就不用告訴我了。”

青馳靜靜看著紀沅,他經常有這種專注的神情。可是這次,紀沅感到遊戲不一樣,他幾乎快被他眼睛裡的黑暗吸進去。

“我不想做一個不負責任的人。”青馳開口說。

“所以呢?”紀沅說,“我也沒讓你負責吧。”

“如果我死了,你還能活下去嗎?”青馳出人意料地說。

所以這就是原因嗎?拒絕和他深入交往的原因?

紀沅不免感到好笑:“你未免有點太小看我了。我看起來像那種離了愛情就活不下去的人嗎?”

他們兩之間,算的上愛情嗎?

“我隻是不想讓你傷心。”青馳認真地說。

紀沅愣住。

“你現在就在讓我傷心。”紀沅說,“唯一讓我不傷心的方法就是之前從來沒有認識你。”

“對不起。”青馳說。

“你好笨啊。”紀沅恨不得搖晃這他的肩膀告訴他,“為什麼要道歉,明明是我先招惹你的,是我一直在煩你。”

“不是的,不是這樣。”青馳回憶說。

“那次在木料博物館,我覺得你很可愛。後來在食堂看見你,我故意從你身邊走過,沒想到你真的把我攔下了。”

紀沅還是第一次從青馳的角度去看待,去回想這些事情。

“上課也是,其實遇見你之前,我通常不會和柏修待在同一個教室。就算睡覺,也會選其他的地方。”

“以我的能力,不被人發現很簡單,但我卻總是被你發現。”

“這些都是因為,你向我走來的時候,我發現我無法躲開。”

“所以其實,你以為的蓄意靠近,都是我的默許。”

青馳將自己的一切袒露,等待著紀沅的審判。

而紀沅……

紀沅隻覺得好幸福。

有什麼比悶葫蘆男朋友突然會說話了,而且一下子說了好長一段情話告白還要驚喜?

紀沅看到青馳平靜表麵下緊張的模樣,就覺得簡直可愛瘋了。

這麼可愛不要命的嗎?

真的,好想親死。

紀沅也就這麼做了。

“這些你早說多好,我能多開心好久好久。”

紀沅撐著青馳的肩膀,撐起上半身,跨坐在他腰間,把他的所有動作都壓製在掌下。

他的手指順著青馳的眉心一路向下,劃過鼻梁,臉頰,唇瓣,到脖頸凸起的喉結。

指腹感受著那處繃緊地上下滑動。

雪白的菌絲不知從何處出現,纏繞到青馳身上。

一些則順著衣服的縫隙滑進衣服裡,與溫暖光滑的皮肉緊密相貼。

青馳明顯很不習慣這樣的親密接觸,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你想……”

紀沅卻隻用一個吻封住了他所有疑問。

“我想擁有你。”

他幫他補全了未儘的話語。

紀沅摸索到青馳的掌心,他的手很寬大,可以完全蓋住自己的。

十指交握的瞬間,紀沅感受到身下的人放棄了抵抗,將自己攬進懷裡。

力道大到讓他有些疼痛,卻感到很安心。

紛繁的菌絲在夏夜瘋長,密密如簾,將兩人纏繞在隻有彼此的小世界內,隔絕了螢火蟲窺探的目光。

“就算沒有這些,你本來就擁有我。”

水乳交融間,紀沅聽到青馳這麼說-

“什麼?聯盟真的出現了可以治愈這些覺醒者的向導?”

帝國皇宮內,威嚴的皇帝難得露出了一瞬的慌亂,即使很快就回歸平靜,但仍然可以從他來回踱步的步伐中看出他內心的動蕩不安。

他心裡清楚,帝國軍隊的單兵實力是比不上聯盟的,靠的也就是武器上的差距和聯盟的人數不足這兩點上占據了上風。

說的通俗一點就是即使打不過聯盟士兵,也可以等他們狂化後自己死掉。

但是向導的出現完全彌補了這一切。

柏稷的眼神逐漸變得犀利而陰狠,必須把災禍的源頭掐滅在萌芽中。

也是時候把修兒接回來了。

隻是他手裡能用的牌,還剩下多少呢?-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眼皮上,籠起一層溫暖的紅光。

靈芝喜歡溫暖潮濕的地方,不喜歡曬太陽,紀沅習慣性地嘟囔了一聲,想要翻個身擋住討厭的太陽。

然後,就被腰間一陣酸軟的感覺擊中。

紀沅呆住。

上半夜的記憶後知後覺蘇醒,在他腦海裡快速播放了一遍。

他……

他跟青馳……

天呐,他們真的那個了。

想想還真的有點激動。

青馳就看到,懷裡的男生明明醒了,卻裝作沒有醒,隻有眼珠子藏在眼皮下轉啊轉的。

過了一會,白皙的臉頰爆紅,很快就連耳朵到脖子都紅了一片。

青馳的眸色轉深,這豔色讓他想起昨夜某些沉溺的記憶。

紀沅害羞的樣子真的很招人喜歡。

好想吃掉。

整個囫圇吃掉。

也許精神體是蛇,就是因為他基因裡這種隱藏的貪婪。

青馳正被滿心膨脹的欲望折磨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就見紀沅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好吧,原來臉上的紅色是憋笑憋的。

害羞什麼的都是誤解。

青馳經驗不足,對這種事情的了解全部來自於青少年衛生安全教育教科書,還以為紀沅也會像書上的Omega一樣羞澀。

紀沅笑眯眯的,顯然心情飄在天上:“早上好,老婆。”

對這個稱呼,青馳:“……”

果然紀沅不能以常理來看待。

紀沅伸手:“老婆親親。”

紀沅眨巴著眼睛,等著某人投懷送抱。

他衣衫不整,扣子都沒扣好,伸手的時候衣服就從肩頭滑落,露出肩上的紅痕。

偏偏臉上的笑容如此燦爛,就好像忘了昨晚發生過什麼一樣。

青馳……青馳他成功臉紅了。

一瞬間熱意上湧,麵對男生的坦率熱情,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

紀沅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於是更加跟見了魚的貓一樣,幸福的直冒粉紅泡泡。

“該去洗漱了,否則會被他們發現。”青馳磕磕絆絆地說,試圖轉移話題。

“發現?發現什麼?誰來發現?”紀沅大聲說,生怕沒人聽到。

青馳連忙捂住他的嘴巴。

紀沅忍不住笑出來,在青馳的掌心輕輕吻了一下。

青馳震驚,下一秒,不見了人影。

“欸?人呢?”紀沅很不高興,早安吻還沒要到呢!

記賬,欠一個!

嘿嘿嘿嘿嘿,從今天起,他有老婆啦。

不不不,從前他們還沒那個時,青馳就是他唯一的老婆啊。

隻是今天做實了而已。

“……又幸福了哥。”聖納意識幽幽吐槽道。

紀沅僵住:“不是,你怎麼在啊,而且誰讓你插嘴了。”

他十分警惕的問:“昨天晚上你不會圍觀了一切吧?”

雖然他恨不得立刻把兩人的關係公告天下,但是並不代表他希望被人圍觀那什麼啊。

“崽崽還小,我當然不能讓他看到那麼亂的東西。”意識義正言辭的說。

紀元剛剛放下心,就聽到意識峰回路轉:“不過我確實全都看到了。”

“我殺了你流氓啊啊啊啊!”

“你看光我就算了,誰允許你看青馳的!”

要不是意識是無形的,他早已死在紀沅的刀鋒下無數次。

“誰要看你那破人類啊!”意識說,“而且還需要我提醒你,昨天發生的一切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嗎?”

什麼意思?他以為的是什麼樣?不就是他和青馳那什麼了嘛,難道這還有疑問?

意識很不屑的說:“嘖,真好騙。根據我對人類繁衍行為的認知,你們根本就沒有做到最後一步。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他還不算你的配偶。”

什麼?紀沅很懵逼,口不擇言起來:“怎麼可能?可是昨天晚上我都和他既這樣又那樣了。這還不算繁衍了嗎?而且今天一早上醒來我的腰就很痛!”

他急急試圖證明,“在我看過的人類言情小說裡,早上醒來腰痛就代表已經那個過了。”

意識無語了:“那是因為你爽太多次了,傷身,節製。”

紀沅蒙受噩耗,如遭雷劈。

剛到手的老婆飛了,這誰能受得了啊。

“那到底怎麼樣才算繁衍了?”紀沅虛心求教。

意識給他傳輸了一段畫麵。

紀沅看的齜牙咧嘴的:“這這這……這怎麼可能啊,那麼大,那麼小,完全進不去的,嘶……嚇人。”

紀沅不說話了。

意識本著八卦精神問:“怎麼樣,有什麼感想。”

“感想就是,就是其實我們也沒必要繁衍的嘛。”紀沅說,“人類不是結婚領證也能算夫妻嗎?”

紀沅承認,他慫了。

人類的繁衍行為實在太嚇人了,簡直是反人類的。

意識的鄙夷之情儘在不言中。

紀沅試圖挽尊:“那我們昨天沒有做完整,說明青馳也不知道這些呀,我覺得像我們昨晚那樣就挺好的。”

意識:“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怕你疼。”

“真的嗎?”紀沅瞬間就感動了,“那我願意再嘗試一次。”

“……”意識,“也有可能他就是跟你一樣在這方麵像個白癡。”

“真的嗎?”紀沅想象了一下,不僅沒覺得蠢還覺得很萌,“那他好可愛哦。”

“戀愛腦沒救了!”意識憤憤不平地吐槽。

它不存在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還是帶孫子吧,紀沅這孩子是沒指望了-

紀沅找到青馳時,他正在看終端上的一段視頻。

背景像是一個實驗室,所有的東西都是純白的,包括端坐在桌子前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

隻見那個大的身影突然起身,手臂一揮,血色飆出。

小孩倒在血泊中時,還艱難地伸出手臂,試圖挽留那個殺人凶手。

而做下這一切的人,卻漠然起身離開,不帶一絲停留。

但是,在他想走出去時,實驗室的門已經封閉了。

外麵持槍的人成群結隊湧來,包圍了小小的房間。

白衣的殺人犯似乎知道有人在監視他,緩緩轉身,看向攝像頭。

紀沅看到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非常熟悉的臉。

下一秒,畫麵被關閉。

“你怎麼來了?”青馳溫柔地說,“太血腥了,不要看,會做噩夢的。”

紀沅指著終端:“這不是你精神圖景裡麵那個瘋批笑臉人嗎,他居然是真人?”

第一次進入青馳的精神圖景時,他每每都覺得自己在與恐怖片裡的惡鬼搏鬥,嚇得都沒胃口吃飯。

等等,既然笑臉人給青馳造成了如此大的心理陰影,導致它成為青馳精神圖景裡的常駐惡靈,而這個殺人犯又直接殺了視頻裡的小孩……

那是不是可以簡單推測一下,青馳等於這個可憐的小孩?

紀沅連忙捧著青馳的臉,低頭仔仔細細地檢查他的脖子。

還好,非常光滑,沒有一絲傷痕。

青馳本來因為看到了這個視頻而產生的一絲陰霾,也完全因為這個親密關切的小小舉動而消失不見。

隻覺得紀沅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溫溫熱熱的,很柔軟。

青馳攥了攥他的手,將他指尖的溫度收藏在自己的掌心。

紀沅早上完全沒有害羞,這會因為這個簡單的舉動,倒有點不好意思。

青馳說:“現在的醫療技術很發達,外傷是不會留下疤痕的。”

所以那個被殺的小孩真的是青馳。

紀沅很憤怒:“這個人是誰,我幫你殺了他。”

青馳答非所問:“這個視頻,是帝國皇室發給我的。”

“狗皇帝還有臉給你發視頻?”

紀沅可沒忘記在托瑞星的那次爆炸,要不是青馳反應得快,他,青馳和零格,估計都成灰了。

要不怎麼說上位者就是臉皮厚呢。

“他是想用這個視頻,喚起我的仇恨。也是他給我的最後一次機會。但是同時,這也是我的最後一次機會。”

“所以,這個機會,我必須得把握住,無論使用任何代價。”

青馳說著,緩緩起身,看向來人的目光裡,充滿了冷意。

紀沅看到,逆著光而來的那個人影,是顯聖聯盟的首領。

有了對比之後,他才發現,首領的身形,和視頻裡那個白衣的殺人犯是那麼的相像-

夜。

原本寂靜的休息區,突然被一陣火光打破了寧靜。

無數聖納人發現,偷襲他們的敵人,居然也是聖納人。

甚至還有很多人,白天還是和他們稱兄道弟的朋友,戰場上是還是和他們一起作戰的隊友。

可現在,他們卻把刀鋒揮向了自己人。

“不會是寄生獸軍團的那些歸降者反了吧?”有人忍不住質疑道。

“放屁!”杜光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老子不是和你在一塊殺敵人嗎,我還覺得你們聯盟內部怎麼這麼鬆懈,自己人造反了呢!”

之前質疑的人內心愧疚,不敢再說話。

放在平時,像杜光這樣暴脾氣的人亂說顯聖聯盟的壞話,一定又會挑起爭端,但這次,他在前麵廝殺,同時還保護者聯盟的人。

聯盟的不少哨兵都對這群寄生獸軍團的人刮目相看,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接受了他們。

或許身份不是劃分同伴的標準,行動才是。

過了十分鐘,這場內亂才堪堪平息。但事後清理戰場時,卻發現被看守的帝國二皇子不見了!

“帝國萬歲!隻要二殿下成功離開了,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被抓起來的叛徒哨兵見此一幕,紛紛歡呼。

“X的!”杜光上去就給了為首的叛徒一巴掌,把他扇到在地。

“你們有病啊,都是覺醒者,還不知道帝國皇帝是怎麼對我們的嗎?你是做他的狗做的不夠嗎,覺得自己死的不夠快,還要把彆人拉下水?”

誰都知道柏修成功逃走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帝國的飛船也許下一秒就會越過安全距離,開到月相星係,徹底把膽敢反抗他的反叛勢力夷為平地。

“不管你們怎麼想,但我出生在帝國,生長在帝國。”為首的叛徒說,“要不是去邊境荒星旅行了一趟,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這個該死的覺醒者,我根本就不會離開帝國來到這該死的聯盟!現在陛下給了我們這些罪人贖罪的機會,我們隻是想回到帝國,有什麼錯?”

杜光沒有說話。

很多在場的其他顯聖聯盟的人,本來非常憤怒,現在也偃旗息鼓。

這種人,你甚至不能說他是叛徒,隻能說他的心從來沒有承認自己是覺醒者過。

“可你既然早就準備要殺了他們,至少不該騙他們說,你是他們的兄弟。”

半晌,零格指著一地的屍體,對著那些叛徒們說。

“砰砰砰。”十幾聲連續的槍響過後,地上又多了十幾具屍體。

“首領呢,首領怎麼還沒有過來?”在零格處理事務時,信鴿注意到了不對勁。

發生了這種大事,往常首領早就來了,可直到現在,還沒有見到首領的身影。

而且一向對政事無比熱心的二首領居然也還沒有來。

一定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信鴿不放心道:“去報告首領的人現在還沒有回來,我有點擔心。”

“傳我命令,聯盟全體上下,進入緊急戰備狀態。非軍事人員進入地下放空設施中躲避,軍事人員整裝待戰。”

霜燼不知何時來到了現場,威嚴地下達命令。

二首領的出現,終於給了人們一個主心骨,所有人都強自鎮定下來,開始按照命令有條不紊地行動。

等所有無關人員都散場之後,零格和信鴿才圍住了霜燼,臉上是無法掩飾的焦急。

“二首領,首領在哪裡,他怎麼沒有來?”

“祭司怎麼也沒有來,往常這時候她都會來幫助傷患的。”

霜燼背對著兩個小輩,從他們的視角看去,隻能看見霜燼的背脊挺的很直,但就算看起來再堅強,也無法掩蓋她整個人的身形都不斷發抖的事實。

“從今以後,我就是顯聖聯盟的首領。聯盟隻有一個首領。”霜燼轉過身,用儘量平穩的聲音說。

她無法直視兩個小輩裡的震驚,實際上,在看到那個倒在血泊裡的,沒有了頭顱的屍首之前,她也不相信,看似無所不能,無比強大的首領,居然會如此輕易地死去。

這一切都拜青馳和紀沅所賜!

當初以為是救贖,誰知道竟然是引狼入室。

隻留下她一個人苦苦堅持。

但她無法不堅持。

這看似是一個無比平常的夜晚,可顯聖聯盟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從此刻開始,她必須代替戚雋雲,成為顯聖聯盟的靈魂。

第77章 第 77 章

浩瀚宇宙內, 一艘搭載最新反偵察技術的飛船在沉默地飛行,很快它即將進行第一次空間跳躍,這是它最後的潛藏時期, 一旦它遠離了月相星係, 迎接它的將會是恒星帝國無數連綿的戰艦。

紀沅就在這艘飛船上。

而且, 他的兩隻手腕上還戴上了和柏修一樣的電子鐐銬,隻不過是帝國款式的。

看上去就像他和一天之前的柏修的處境做了個逆轉。

柏修也的確是這樣認為的。

“回到帝國以後, 紀家會因為你這段時間的過錯, 受到應有的懲罰。”

柏修隔著金屬門上單向可視的電子屏看著裡麵的人影。

紀沅背對著他, 坐在舷窗邊, 單手撐著下巴, 靜靜地看著寂靜浩瀚的宇宙星河。

他線條美麗的側臉構成了一副極富有藝術感的剪影。

“啊,是你啊。”

柏修一直在等待他的回答, 可隻得到了這麼不痛不癢的懶懶的一句, 連問候都算不上。

似乎舷窗外單調重複,亙古不變的黑夜, 更能吸引他的興趣。

柏修皺眉沉思,雖然不知道父皇用什麼辦法說服了青馳,可青馳畢竟是被策反了, 不僅趁夜襲殺了顯聖聯盟的首領, 將自己接上回帝國的飛船, 更是把紀沅,這個曾經對他不離不棄的紀家少主當做投名狀, 一起押送回帝國。

不知道作為被背叛的人, 紀沅是什麼心情。

“當初在托瑞星, 你執迷不悟站在青馳一邊時,有想過現在的場景嗎?”

明知這話問出來就會顯現出自己心底潛藏的不甘和狼狽, 可柏修無法控製自己的探究欲。

“二殿下,你有沒有過那種被全世界放棄的時刻,這種時候,你隻想抓緊手裡唯一擁有的東西。”

紀沅對著舷窗,像是在喃喃自語。

“你這是陷入了妄念。”柏修很不讚同地說,“從始至終隻有你放棄了全世界。”

“是啊。”紀沅反而很輕快的承認了,“誰說不是呢,殿下。”

他回頭對柏修一笑,是那種很輕快的笑。

“但我其實也擁有了全世界。”

“你……”柏修一滯,握緊拳頭,“算了,我從來都搞不懂你,為了那種人……”

若說從前他對於紀沅和青馳這種衝破了世俗的一切的獨特羈絆還有所豔羨,但在青馳毫無顧忌地背叛了紀沅之後,他隻覺得荒唐諷刺。

紀沅笑眯眯地說:“哎呀,不要強求。”

偏偏身在棋局中的人執迷不悟,甚至樂在其中。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柏修說,“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事到如今,他曾經對紀沅或許曾經有過的那點旖旎心思也全部在對方的一次次無情摧毀中煙消雲散,留下來的這點念想也不過是對當初那個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明媚少年的追緬……

最是人間留不住。

現在想來,在學校那段針鋒相對雞飛狗跳,總是被對方氣的半死的時光,竟然已經是他和紀沅最美好的回憶。

……

“他這是什麼表情,看著我的樣子好像我死了一樣。”

與此同時,紀沅強悍的精神力不著痕跡地掃過外界的場景,將柏修的神態儘收眼底。

“緬懷初戀,人類經常做的一件事情。”意識說。

紀沅不著痕跡的“嘶”了一聲,“誰允許他擅自矯情的,我能現在出去揍他一頓嗎?”

意識無所謂地說:“我不反對啊。”

“忍。忍。忍。”紀沅在內心給自己順氣,“小不忍則亂大謀。”

“也沒彆的。”紀沅對柏修說,“就是那個莫,莫冰之吧好像,他不是也犯了叛國罪嗎,審判的時候記得把我和他一起審判啊。畢竟同學一場呢,坐牢也要一起。”

“你的要求就是這個?”柏修詫異。

他還以為紀沅會請求自己對木星家族寬容一些,可誰知他現在的樣子反而像是破罐子破摔了。

“當然啦。”紀沅樂天地回答,“畢竟公平是最重要的,你說對嗎,二殿下。”

柏修眯了眯眼睛-

與此同時,紀沅給主駕駛艙的青馳傳音:“還有多久到啊,飛船上好無聊。”

一般人的精神力當然無法支持這種距離的腦內對話,但對於已經經過聖納人的身體改造,以及精神結合過的兩人來說,卻不是問題。

小小的飛船還構不成兩人交流的阻礙,不過如果到帝國後紀沅被關押到了其他地方,就誰也愛莫能助了。

青馳的聲音傳來,一如既往的淡漠而溫柔:“快了,你睡一覺醒來就到了。”

紀沅說:“我不敢,萬一我睡一覺醒來你死了怎麼辦?”

這本是玩笑話,可青馳沒有說話,像是沒有否認這種可能。

紀沅笑了一下:“你是知道的哦,我的本體其實是個妖怪,如果你死了,我就把你吃掉。”

真菌在自然界中的定位是分解者,一向與死亡同行。

男生用著親昵可愛的語氣,說著可怕的話,他的確有能力將話語中但預警變成現實。

青馳聽著,唇邊卻不自覺浮現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好。”他說,“你要說到做到。”

能和紀沅徹底融為一體,這是他在最甜美的夢中都不敢奢求的幸福。

紀沅卻炸毛了:“喂,我才不要做到呢,你也彆烏鴉嘴啊。告訴你,我現在身家性命全都搭在你身上了,辛苦做人質可不是為了給你收屍的!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我還沒有徹底睡到你,你怎麼可以就這樣不負責任的死掉!”

“噗咳咳咳。”青馳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氣岔了忍不住咳了幾聲。

紀沅真是一如既往直白的可愛,熱情的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但是,在青馳的生命中,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像紀沅這樣,直白地表達出來:

他愛他。

他需要他。

“你笑什麼?我想睡我男朋友很奇怪嗎?”紀沅語氣很危險。

“不。”青馳一邊手速飛快操作著飛船,一邊認真地說,“你這樣,會讓我除了想立刻見你,完全無法想彆的事情。”

紀沅……紀沅臉紅了。

見他乾嘛呀。

哎呀,老實人一說起情話真的讓人招架不住啊-

慢慢的,透過飛船的舷窗,可以見到原本被黑暗充斥的宇宙內,升起點點星光。

那並不是星體本身所發出的光芒,而是來自身後無數顯聖聯盟的戰艦所發射出來的高能粒子束的光芒。

“神聖聯盟他們追過來了。該死的!什麼時候他們的戰艦也能擁有這種速度了。”

柏修看著駕駛艙傳過來的全息景象,神色高度戒備。

他們乘坐的是帝國目前最新研發的速度型戰艦,以能在太空中進行超光速的隱蔽飛行而聞名,按理來說,後出發的顯聖聯盟不可能追上他們。

現在的情況隻能說明,在帝國不知道的情況下,顯聖聯盟的科技有了長足的發展。

“現在情況怎麼樣?”柏修一把推開了總駕駛艙的大門。

他擁有飛船上的最高權限,可以進入任何地方。

黑發青年正全神貫注地操作著戰艦的戰鬥係統,以柏修S級的精神力,也難以看清他的操作速度。

飛船猛烈的震動一聲,看起來像是被擊中了。

“還可以。”青馳操縱著納米機器人對飛船的受損部位進行快速修複,同時趁機向地方發射等離子體,與敵方粒子束碰撞的同時,光芒大盛,像是在宇宙中炸了了漂亮的仙女棒。

而在仙女棒美麗的閃爍下,數艘聯盟的飛船在恐怖的超高溫下湮滅為氣體,徹底消失在宇宙中,連可以成為太空垃圾的殘骸都沒有留下一絲。

帝國飛船的壓力頓時小了很多。

但很快,整艘船體都傳來了可怕的擠壓聲,像是下一秒,船體就會像壞掉的雞蛋一樣,被擠扁成一灘爛泥。

全息投影圖上,飛船外部的空間正在扭曲,變形,這是宇宙的漩渦,可以把一切秩序攪碎。

“聯盟使用了引力武器。”

這下,就連青馳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他的額頭浮現出細密的汗水,整個狹小的控製室隻能聽見各種程序崩潰又被修複的聲音。

“我來幫你!”

柏修咬了咬牙,也站到了青馳附近。

早在顯聖聯盟時,他就已經明白,他的精神力絕對比不過聯盟這些所謂的“覺醒者”,可是,他畢竟也是ABO人類中的佼佼者,他也學習過如何操作戰艦,甚至,他作為皇子,對高性能戰艦的知識比青馳更甚一籌。

青馳沒有拒絕,兩人沉默地操作著控製台。

帝國的飛船配備了反向引力裝置,按理來說,可以生成相反的引力場,來抵消敵方引力武器的影響。

但在飛船船體已經岌岌可危,不剩多少能量,還要準備躍遷的情況下,儘快離開引力場的範圍,迅速脫離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警告,警告,飛船損壞度:63.9%,高於70%,飛船將進行解體。”

“警告,警告……”

控製室不斷閃爍的紅光,伴隨著機械的死亡預警聲,像是下一秒,飛船就會分崩離析,協同著飛船上所有脆弱渺小的人類走向死亡。

“跳躍引擎已啟動。”

“已進入目標躍遷點。”

“即將開始躍遷。”

逃出被聯盟扭曲的引力場時,兩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即使紅光還在不斷閃動,但聯盟的艦隊已經不能再對他們造成任何威脅。

因為,帝國連綿不絕的戰艦,就在躍遷點等著他們。

“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合作。”

柏修籲籲喘著氣,飆升的腎上腺素讓他的身體現在還在微微顫抖,但他臉上是笑著的,他看著青馳,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笑容。

"你知道剛剛我在想什麼嗎?"

青馳的神色看起來也並不平靜,即使他努力抑製住所有的生理反應,但那剛剛褪去血紅的瞳孔,卻透露了他剛才的高度緊張。

“不感興趣。”青馳冷冷地說。

“嗬嗬。”柏修無所謂地笑了一聲,“你的性格真是和以前一樣讓人厭惡。不過經曆了這麼多,我已經無所謂了。”

青馳抱胸:“你到底想說什麼。”

一金一黑的兩個年輕人,在狹小的主控室裡相對而立。

柏修深深望向青馳:“從前我之所以那麼討厭你,是因為我懷疑你是……”

“不管你要說的是什麼。”青馳打斷道,“我永遠都不會是。”

第78章 第 78 章

“你的目的地到了。”

滿室靜謐被青馳打破。

柏修向出聲的方向瞥了一眼, 又將目光轉回全息導航圖上。

透過全息導航圖,可以看到坐標小行星近在眼前。

這裡是恒星帝國最邊境,離月相星係最近的一顆小行星。氣候嚴寒, 資源貧瘠, 極度不適合人類生存。

往常隻有被帝國排斥的“寄生獸軍團”駐紮在這裡, 時不時與顯聖聯盟的偷渡客或是星際海盜作戰。

而現在,這顆不算大的小行星上, 卻極其罕見地停泊了數十艘帝國最高端的飛船。

莫家家長莫良驥就在其中的一艘飛船上, 身邊站著的是他的繼承人莫雪之。

這次帝國皇帝秘密出行, 來到邊境, 隻有帝國核心少數人知曉。而皇帝能帶上莫家, 就足以證明水星家族的榮寵。

“自從紀家那個老太婆被關起來以後,軍部和紀家簽訂的合同已經全部中止, 莫家才是唯一指定供應商。”莫雪之說, “如果二殿下真的能成功歸來,聯盟就沒有了能挾持帝國的唯一把柄, 到時候打個小小聯盟還不是易如反掌。”

莫良驥讚同的點頭:“軍部還收編了很多莫家的療愈師,是真的要重用莫家。其他家族都不成器,紀家又新倒了, 誰說莫家以後不能做第一世家?”

莫雪之讚同地點頭, 又蹙眉道:“隻可惜皇帝還是帶上了戈烈那個蠢貨, 上次在會議上,他明裡暗裡偏幫紀家說話, 我還以為皇帝要放棄他, 可誰知居然還是用他?難道還是對冰之鬨出來的事情心存芥蒂?”

托瑞星上發生的事情對很多人來說還是秘密, 而皇帝有心要保住莫家,自然不會公開當時的真相。

因此, 莫冰之雖然因為一己私欲,引來聯盟的入侵,甚至造成了托瑞星的一場大戰,但是帝國並沒有對他提起訴訟和審判,莫冰之現在還是無罪的。

不過,鬨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和二皇子原本的婚約也自然作廢了。

水星家族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供著莫冰之,就在一個月前,莫冰之在母親的哭聲中,草草和一個偏遠星球中,一個新上升的小家族Alpha結婚。

水星家族的天之驕子,最終也走上了和族內其他普通Omega一樣,靠不匹配的婚姻換取家族利益的老路。

莫雪之記得,莫冰之要離家前去未來丈夫所在的薩拉星結婚的那天,自己在母親的強烈要求下,前去送了送自己這個唯一的親弟弟。

飛行器裡,莫冰之一直低垂頭,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直到他下了飛行器,即將進入飛船之前,才突然問了他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哥哥,炎瑄瑄之前跟我其實是朋友,但後來她一直很討厭我,你知道為什麼嗎?”

莫雪之這個問題很莫名其妙,都要結婚了,不想想作為Omega今後怎麼和丈夫相處,也不想想怎麼為水星家族謀取更多利益,突然問了個不相乾的人問題?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你和炎瑄瑄是朋友?”莫雪之說。

“小時候,溪心姐經常帶我玩,炎瑄瑄喜歡溪心姐,所以也連帶著討好我。”

莫雪之知道,他口中的溪心姐是莫溪心,莫家的一個旁支,有時候會受莫夫人委托,來照顧莫冰之。

“你到底想說什麼?”莫雪之不明所以。

"溪心姐也是嫁去了薩拉星。"莫冰之笑著說。

“是嗎,那挺好的,你們在那邊正好可以互相照顧。”莫雪之乾巴巴地回了一句。

“哥哥忘了嗎?讓溪心姐嫁給薩拉星的富翁,以換取那邊的礦產資源,是我出的主意啊。現在,我也要去換那些破石頭了。”莫冰之笑著,眼角隱隱有光點,“你讓我們互相照顧,是用石頭砸死對方嗎,哈哈哈哈。”

莫雪之皺眉,覺得他不太體麵:“如果不是你做錯了事,也不會落得這種下場。現在的結果,已經比終身監禁好很多了。原本你可以在莫家的支持下成為皇後,現在隻是為你的愚蠢付出了代價。”

“是嗎,做皇後聽起來確實很美好,以前我也夢想過。但現在突然發現,其實隻是一堆比礦石更貴的破石頭而已。哥哥,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隻是想說,我明白炎瑄瑄了,我也討厭莫家,我討厭莫家……唔!”

在莫雪之的示意下,守候在旁的保安捂住了莫冰之的嘴,將他拖進了飛船裡。

“時間到了,你該出發了。”莫雪之冷漠地說。

莫冰之的這樁婚姻很不光彩,因此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但也不能保證沒有狗仔蹲點,莫冰之的胡言亂語要是被狗仔抓拍到就不好了。

艙門緩緩合上,隔絕了這對兄弟今生最後一次見麵。

巨大的轟鳴聲中,莫雪之怔在原地,發覺自己忘了說一句本該說的"再見"-

“陛下,寒星號戰艦請求登陸。”

柏稷的終端上,傳來請求。

寒星號正是他派去聯盟,找機會試圖營救柏修的最新型號戰艦。

“允許登陸。”柏稷吩咐。

“陛下,對方態度曖昧,來意不明,即使帶著顯聖聯盟首領的屍體來示好,也要小心有詐啊。”莫良驥在旁邊忍不住提醒道。

莫良驥作為柏稷如今的核心重臣,那些機密的不機密的事情多少都知道一點。

就比如,之前皇帝手下的黑手套青馳,叛出帝國到了顯聖聯盟,不久後又叛出聯盟,還傳聞殺了對方的首領,試圖重新投誠帝國的事。

在他看來,不管青馳是殺了對方的首領還是救出了二皇子,又或是做了什麼彆的驚天動地的事情,這個人如此反複無常,實在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對象。

聽說他的能力簡直強的可怕,就這麼隨隨便便讓他登陸,要是他突然發瘋把大家殺了怎麼辦?

柏稷淡淡瞥他一眼:“那你的意思是讓修兒獨自一人留在你口中‘態度曖昧’的人手裡?”

莫良驥冷汗頓時就下來了,連聲說,“不敢不敢,當然是二殿下的安危更重要。”

之前二皇子就是被自家孩子坑成俘虜的,現在那還敢有多餘意見?-

柏修帶著青馳通過層層防護,進入飛船。

之後,柏修被一群侍從帶走,隻留下了青馳一人。

“請閣下先在休息室等候,陛下先確認過二殿下的安全後,就會接見閣下。”

侍從將青馳引領到休息室坐下,為他端上茶水。

過了一會,還帶著電子鐐銬的紀沅也被帶上來,安置在青馳對麵的座位上。

“閣下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我。”侍從說了一句,就站在青馳的身邊,仿佛一尊雕像。

休息室內悠揚的音樂聲勉強填滿了靜默的空氣。

紀沅和青馳麵麵相覷,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語。

紀沅在腦海中說:“怎麼辦啊,我好想笑。”

青馳意念回複他:“按照現在的情況,你應該痛恨我。”

“啊,對哦。”紀沅醞釀了一會,對青馳怒目而視,仿佛看著仇人,“這裡是哪裡?我們現在到帝國了嗎?青馳,你這個負心漢,明明我對你那麼好,還為了你連假都不要了跑到各種星球流浪,你卻背叛我???你知不知道我恨死你了!!!”

“咳。”青馳輕咳一聲,提醒他,“過了,有點假,收一點。”

聖納意識在紀沅腦海中狂笑:“你這樣做作是生怕你們的詭計不被拆穿嗎?那個侍從看你們的眼神都奇怪了起來好嗎?”

紀沅瞥了侍從一眼,果然他表麵不動如山,實際上一直在偷偷瞥著他們。

紀沅道:“那怎麼辦,我從來沒恨過人啊,要怎麼才能演出來?”

他連喜歡人都是最近才學會的,怎麼會“恨”這種這麼複雜的感情呢?

青馳的目光不自覺柔和下來,安撫道:“沒關係,這些你不需要會。”

“可是我想幫你啊。”紀沅沮喪道,“那個老登現在肯定在監視我們。”

意識出主意:“你就把他想成狗皇帝不就行了。”

“有道理哦。”紀沅恍然大悟,再睜開眼睛時,看向青馳的目光,果然變得無比厭惡和陌生。

他沒有像之前一樣說出一些傷人的字眼,可是任誰看見他們二人這一幕,都不會懷疑,他們之間確實出現了不可磨滅的隔閡。

頂著這樣的目光,青馳心中一突,明明知道隻是在演戲,但胸口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滯澀悶痛的感覺。

他該感謝上天的,讓他能遇到紀沅的同時,還恰好幸運的擁有他的偏愛。

否則,這個世界會是多麼無趣的一個地獄。

“你猜我在想什麼,我在想狗皇帝給你當打工人,你每天奴役他,讓他給你倒咖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潑在他臉上。”紀沅一邊憤恨地瞪著他,一邊跟他解釋,“所以這些表情都是對著狗皇帝的,我是絕對不會對你生氣的哦。”

“……幼稚。”青馳看似沒什麼波動的吐出這兩個字,可是唇邊卻忍不住漾出一絲笑容。

嚇得紀沅連忙阻止他:“喂喂,忍住,這個時候你可不能笑啊,崩人設了喂。”

青馳隻好又咳了兩聲,勉強止住笑意,恢複那一副苦大仇深的麵容。

意識很崩潰:“從演技這方麵來說,你們兩還真是天生一對。”

“青先生,陛下的通訊。”侍從突然彎下腰來,提醒青馳看向房間正中央傳來的全息影像。

青馳立刻嚴肅了起來,麵對柏稷。

“修兒的安全我已經確認過了。”柏稷說,“再加上你冒險殺了顯聖聯盟首領的事情,確實可以看到你的誠意。”

青馳恭敬的彎下腰:“能將殿下平安帶回帝國,隻是為我之前犯下的錯誤的一個微小的彌補。”

他抬頭看向柏稷,目光裡居然充滿了一種壓抑的孺慕和狂熱。看上去就像是柏稷永遠熱忱的狂信徒。

紀沅頓時驚覺,可以啊,原來青馳不是沒有演技,隻是好刀用在鋼刃上。

那麼接下來隻看柏稷會不會相信他們,再傳召完柏修之後,傳召青馳了。

“你可以重回我的麾下。”柏稷說,還沒等紀沅高興,就聽他居高臨下地接了一句,“帶著戚雋雲和紀沅的屍體,一起。”

“背叛過一次的人,想要重獲信任,總要多付出一點籌碼,不是嗎?”

柏稷說完,就直接關閉了通訊。

留下懵逼的紀沅愣在原地,與青馳對視。

嘶——不得不說,老登就是老登,還是夠陰險的啊-

洗漱一新的柏修,重新出現在柏稷眼前。

“父皇……”

即使天家父子之間更多是尊卑,沒有溫情可言,柏修見到父親,還是情緒激動,聲音哽咽。

柏稷還是端坐在高座之上:“……瘦了。”

他說。

隻這一句話,就讓柏修眼眶微濕。

“父皇,我知道錯了,以前是我太愚蠢也太輕率了,才讓你如此操勞憂心。”

柏稷打量著他:“但願你在顯聖聯盟,真的學到了點東西。”

說到顯聖聯盟,柏修立馬嚴肅了起來。

“父皇,顯聖聯盟不像帝國以為的那樣,是個科技落後的草台班子,相反,它在我們沒有注意的時候已經悄然發展成長起來。”柏修說。

“而且……”柏修低頭,有些不情願的承認,“無論是在精神力還是身體素質方麵,那些覺醒者,甚至比帝國最優秀的一部分Alpha還要強。”

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不再使用“寄生者”這個蔑稱。

如果擁有力量的人是被詛咒的人,那他們這些相對弱小的人,又算什麼呢?

柏稷不以為然:“個體的強弱,無法左右局勢的變化。聯盟先天不足,自取滅亡隻是時間問題。”

“可如果先天缺陷被改善了呢?”柏修忍不住握拳,爭辯道,“如果我說,他們有辦法將正常人類轉變為像他們一樣的覺醒者,而不僅僅是依賴所謂的‘變異’呢?”

柏稷目光閃爍:“你說的是真的?他們已經掌握了這種技術?”

“彆人我不知道。”柏修說,“不過紀沅,我親眼所見,他變成了覺醒者。”

“紀沅?我記得他是罕見的3S級精神力的Omega。”柏稷的手指在桌麵上有節奏的敲擊著。

若不是如此,像他那樣信息素有負麵致幻效果的Omega,也不會被許配給柏修這樣未來的儲君當未婚妻。

隻有在未進行性彆分化之前,才有變成覺醒者的可能。

所以紀沅,大概是唯一一例分化之後,還能轉變為覺醒者的人。

“可以預見,轉化為覺醒者之後的他,能力也不會差?或許有什麼特殊之處?”

柏修一下就懂得了柏稷的未儘之意:“的確如此!我親眼所見,他治愈了一個陷入狂化狀態的覺醒者。在他進入‘永夜’之前成功喚醒了他的神智。”

“永夜?他們那邊是這麼叫的嗎……”柏稷隻說了這麼一句話,就陷入沉默。

反而避開了最關鍵的問題。

但柏修知道,恰恰是紀沅身上發生的兩件事情對於整個局勢來說都太驚天動地,所以父親才會格外慎重。

“那麼,紀沅就暫時不能殺了。”在柏修的靜待中,聽到柏稷說出這句話。

“什麼?父皇您準備殺了紀沅嗎?”柏修說,“可是還沒有經過法庭審判。”

“那得看我的‘好下屬’動手的夠不夠快了。”柏稷冷笑著說。

同時操作終端,將等候室裡的一段投影呈現在柏修麵前。

隻見休息室中,已經是一片狼藉。

一向將黑發少年視為珍寶的長發青年,不知為什麼,竟然像是瘋了一樣,對紀沅發起了攻擊。

他的招式淩厲,招招下狠手,毫不留情。

而紀沅一臉驚恐與不可置信,卻無處可逃。

就在月型匕首的尖端即將吻上少年纖細脖頸的一刻,柏修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不要!”

雖然他已經放棄了對紀沅的感情,可並不代表他想見到紀沅被他自己喜歡的人殘忍殺害。

耳邊傳來父皇的一聲嗤笑,柏修才敢睜開眼睛。

還好,紀沅沒有死,原來是休息室裡的桌子不知為何憑空飛起,竟然為紀沅擋住了這麼致命一擊。

“有點意思,這是他的精神體嗎?”柏稷點評道。

柏修說:“我沒有見過他的精神體,不過應該是吧。父皇,是你讓青馳這麼做的嗎,快讓他停下來。”

“停下來!”與此同時,艱難躲避青馳攻擊的紀沅也大聲衝空中喊道,“王上,我知道你在看著這裡!放過我,否則的話,您難道想讓您的兒子也變成像我一樣的覺醒者嗎?”

像是為了回應紀沅的話一樣,柏修突然低吟一聲,抱住自己的頭倒在了地上,仿佛承受了什麼極大的痛苦。

“修兒,修兒你怎麼回事?”愛子出事,柏稷脫下了冷漠的外衣,跑下王座,將他親自抱在懷裡。

“我,我不知道……”柏修的全身仿佛都要被碾碎了,可這種□□上的痛苦,和精神海內撕裂般的極度疼痛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

——“如果你很討厭覺醒者,你一定要堅定地抵抗我們這些覺醒者,知道嗎?”

紀沅曾經玩笑般對他說過的話,突然浮現在柏修的腦海中。

柏修艱難地抓住柏稷的袖子:“紀沅說的是真的,父皇,我可能也要分化成覺醒者了……”

柏稷一怔,鬆開了抱住柏修的手。

第79章 第 79 章

而早已被疼痛占據了全部思想的柏修, 已經無瑕再注意父親的這一個小小動作。

“王上,您還在思考嗎,一旦分化完成, 就不可逆了!”拚命躲避的紀沅, 還在抽空跟柏稷談判。

為此, 差點受到一道來自青馳的致命傷。

“你說他能相信我們嗎,我感覺太假了!”紀沅忍不住懷疑自己, “主要是你得真砍我兩下你知道嗎?不然誰都會懷疑你在偷偷放水啊。”

其實在他們的這場表演中, 青馳出了絕大多數力, 紀沅隻負責滿場地瞎跑, 而那些“驚險”的危機時刻, 都是青馳操控房間裡的各種物品表現出來的。

也就是說,青馳其實在表演自己和自己對弈。

紀沅吐槽道:“不是, 我有這麼厲害嗎, 你都追殺我整整五分鐘了,我血皮都沒破……”

青馳對他“多砍我兩下”的提議充耳不聞:“他應該放不下柏修。”

高位上的帝王一向將自己的情感封閉, 而柏修這個未來的儲君是他唯一能自由釋放情感的對象,青馳判斷柏修在柏稷心目中是有一定地位的。

紀沅道:“好吧……”

一邊繼續以柏修為籌碼,和柏稷談判。

當時在聯盟, 還覺得聖納意識太亂來了, 現在卻要感謝意識隨意做下的一個決定, 讓他們在麵對柏稷時擁有更多自主權。

“行了,青馳, 放了他。”

終於, 柏稷再次露麵, 向青馳傳達了停手的命令。

“把紀家這個小子帶來。”柏稷說,“還有, 戚雋雲的棺槨。”

青馳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目光微不可察地變得冷凝-

柏稷是個喜好奢華的皇帝,即使他現在身處荒星,沒有配套的皇室設施,隻能暫居飛船之中,他的居所仍然奢華無比。

這飛船簡直不像飛船,而是他的專屬行宮。

此刻,柏修就躺在豪華的床上,痛苦的哀嚎翻滾。

“快,救救修兒!”柏稷見到紀沅,連忙招手吩咐他過來,“如果你能隻好修兒,紀家的過錯我全部免除,紀清平我也會放她出來!”

“什麼?”紀沅大吃一驚,“你把我奶奶關起來了?”

柏稷:“……”

紀家這一家子真是各有各的不靠譜。

“總之,我會赦免紀家所有的罪過。”柏稷重申重點。

“你答應了哦,那我就開始了!”紀沅非常振奮人心地說。

然後,他在腦海裡問意識。

"——那要不你讓他停下來?"

意識冷哼了一聲:“我記得我好像說過,轉化一旦開始了就停不下來。一塊肉可以變熟,還可以讓它返生嗎?”

紀沅道:“我記得啊,所以我在問你現在該怎麼辦?”

意識也沉默了會,半晌道:“打昏吧。”

紀沅:“?”

意識:“總得先糊弄過去,不然他爸一直在這兒盯著你呢。”

紀沅深覺有理,伸手將柏修扶了起來,一道精神力順著他的後脖頸進入他的精神海,閃電般的一擊。

那令人心悸的顫抖與折磨終於停止了。

至少在柏稷看來是這樣。

紀沅乖巧回頭,對柏稷微笑道:“好了,他再休息會就沒事了。”

柏稷狐疑地看著他,又仔細地檢查柏修的身體,發現他的臉色的確看起來好了很多。

可是,真有這麼快?

紀沅主動說:“您要是覺得不放心的話,我留在這裡照顧殿下吧。好歹以前他是我的未婚夫,我照顧他的經驗還是很豐富的。”

本來還在質疑的柏稷立刻道:“不用了,你跟我來吧。不要打擾修兒,讓他好好休息。”

耶!

紀沅給自己比了個心,以退為進就是這麼好用。

也不問問整個首都星,有誰敢讓他紀沅照顧?

十九年的災星名頭擺在這裡呢-

銀灰色的特殊礦石鋪就的光潔地麵,反襯著柱子上鑲嵌的各色寶石,讓整個空間像一個美輪美奐的水晶洞穴。

一個簡樸至極,隻有最基礎功能的金屬維生艙,就停在大殿正中央。

不過,透過維生艙透明的外殼,可以看見裡麵躺著的人,早已死去多時。

用來維持生命的維生艙,也僅僅起著保持屍身不腐壞的功能。

青馳剛剛從柏稷的口中確認,棺材中躺著的人正是二十年前帝軍最負盛名的天才少年——戚雋雲。

“你真的殺了他。”柏稷看著維生艙裡,中年男人俊美卻顯得灰敗的麵容,歎息著說,“直到親眼看到他的屍體之前,我還一直懷疑,這是一場你和他聯合起來對付我的陰謀。”

紀沅也在仔細觀察首領,也就是戚雋雲的臉。

這個男人在帶著麵具時,總給人一種邪肆的感覺。當時紀沅就看他很不順眼,覺得麵具不離身一定是在裝逼,但當首領摘下麵具以後,紀沅才發現,他有一張非常英氣而秀美的臉龐。

五官的美麗還在其次,主要是這個人的氣質,居然是偏正義陽光型的,簡直就像少年漫的主角,讓人不禁幻想,當他睜開眼睛時,是何等的英姿勃發,讓人神往。

是一張天生注定受到人喜愛的臉。

紀沅明白他一直帶著麵具的原因了。

——人氣太高不戴麵具分分鐘被人認出來扒掉馬甲啊!

紀沅從原身的回憶中搜羅出來關於戚雋雲的記憶。

他是他們那一屆最傳奇的學生,沒有之一。

據說他出生在其他星係的一個無名星球。這個星球的土著從帝國建國以來,都少有能考到首都讀書的,更彆說考上帝國排名第一的帝軍,傳說中隻為權貴子弟和最頂尖的人才設立的大學。

而戚雋雲不僅上了帝軍,還以一個beta的身份,碾壓了所有Alpha,當了三年全校第一。

之所以隻有三年,是因為他在大三的時候放假回家,正好遇到星盜攻占他的家鄉星球。

一般星盜都會在攝取了一個星球的所有能源後,直接對星民進行血腥清洗。屠殺掉絕大部分人口,而將其中的青壯勞力投入星艦進行生產。

遇到星盜,往往代表著一個星球的覆滅,文明的隕落。

可礙於天性,卻很少有人類敢進行反抗,害怕遭受更慘烈的報複。

但這群星盜團體這次遇到了戚雋雲。

這個軍校在校生發揮了他過人的天賦,領導了當時擔憂受怕的普通人,組織起了反抗團體,利用當時星球上荒廢簡陋的防護基地,成功擊退了星盜的來犯,還設計圍殺了當時星盜團體的核心層,直接讓這個臭名昭著的星盜團元氣大傷,十幾年都沒有再出來興風作浪。

也因此,戚雋雲直接被授予帝國最高軍事榮譽勳章,破格提前畢業進入軍部,並授予少校的軍銜。

這個頭銜聽上去,還比不過戈烈的上校。不過戈烈是大名鼎鼎的金星家族這一代的唯一繼承人,憑借金星家族在軍部的背景,他以後注定要當將軍。而戚雋雲卻隻是一個普普通通毫無任何背景的平民,這樣的待遇,已經稱得上平步青雲。

他是當時首都星最璀璨的一顆星星。

後來,他又屢次在帝國的對外軍事行動中立下大功,簡直顛覆了當時人們對於beta能力上限的想象。

無數在社會上默默無聞的beta群體,因此視他為偶像,把他當做群體的驕傲。再加上戚雋雲本身就十分俊美的五官,即使他非常低調,從未沾染任何和娛樂相關的行業,卻依然有無數人狂熱的將他當做明星來崇拜。

在這種情況下,戚雋雲作為年度軍部代表人物,去皇宮接受皇帝的召見,也是一件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

年輕的帝王不加掩飾地表達了他對於戚雋雲的欣賞,甚至聲稱遺憾沒有晚生幾年,和戚雋雲成為同級生。

他眸子裡的激賞預示著這個青澀的軍官的未來是一片光明坦途。

當時很多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但後來很多戚雋雲的粉絲說,也許他就是從這個看似人生巔峰的時刻開始下墜的。

首先,是一樁驚天醜聞。

——戚雋雲其實並不是一個beta,而是一個性腺發育不完全的beta,甚至無法被檢測到信息素。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在入學測試中,隱瞞了自己Alpha的身份,就是為了以beta的身份和其他學生競爭,試圖一鳴驚人,好博得更好的前程。

而他也的確做到了,卑鄙的獲得了本不該屬於他的無數榮譽。他營造出來的,“beta隻要努力,甚至可以強過最優秀的alpha”的虛假夢境,欺騙了無數拚命努力卻看不到任何成果的可憐的beta。

那些視戚雋雲為神明的beta們,當初有多狂熱的愛慕他崇拜他,現在就有多鄙薄他痛恨他。

他們認為自己被戚雋雲的謊言戲弄,付出努力想要越過天生的差距,去挑戰alpha,到頭來像個小醜。

他們在網上肆意辱罵攻擊著這個年輕人。戚雋雲說過的那些曾經激勵他們的句子,現在卻成了他愚弄大眾的最佳證據。

即使帝軍招生部發出聲明,說是因為他們的設備老舊沒有升級,才弄錯了戚雋雲的性彆,戚雋雲主觀上並沒有混淆和隱瞞性彆的意圖。但沒有人相信。

線上的ANTI,逐漸發展到線下。戚雋雲不在軍部的日子裡,仍然需要費心躲著人群。不過以前,是躲避他們瘋狂的熱愛,而現在則是躲避他們極端的指控。

慢慢的,就連在軍部,戚雋雲的生存空間也變得越來越小。

曾經敬愛他的下屬,用一種令他陌生的眼光看著他。而同級的朋友,也不再和他一起走在路上。

軍部的訓練場,成了他最常去的地方。

這裡最高層的訓練室,每次開啟都需要花費大量積分,需要戚雋雲辛勤出很多任務才能補足,但這裡已經是他能找到的最親近的地方。

在訓練場內揮灑著汗水時,戚雋雲儘力忘我,把精力全部用於提升自己,可他還是有意無意察覺到,總有一道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一直一直。

終於有一天,戚雋雲忍不住鎖定了視線的來源,氣勢洶洶地質問暗處的窺伺者,打算偷窺到什麼時候。

卻在看見那人麵容的一瞬間,尷尬啞住。

“您,您怎麼會在這裡?”

“有誰規定皇帝不能來軍部訓練嗎?”那人這麼回答。

“那陛下也沒必要一直偷偷看著我吧。”明明知道麵前是一位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戚雋雲忍了又忍,還是把這句抱怨說了出來,“如果不是看到了陛下的臉,我的拳頭說不定就……”

他還是太年輕氣盛,即使經曆了一些挫折,也並沒有磨滅這位天之驕子的鋒芒。

他因為氣惱,尷尬和自我克製而微紅的麵孔,落在柏稷的眼裡,是那樣生動。

柏稷不由笑了出來。

“我以為我出來了,我們就不能再做朋友了。”

“誒?”戚雋雲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的眼睛不同於他英挺的氣質,眼頭很圓,增加了一些稚氣的鈍感,“陛下要當我的朋友?”

“你很強,我想要擁有你這樣的對手。”柏稷衝他伸出了手。

戚雋雲訝異又驚奇,身體因為受到如此欣賞而隱隱激動,他的內心掙紮許久,終於握上了年輕皇帝的手。

“承蒙陛下不棄。”

第80章 第 80 章

故事的開始往往很美好, 結局卻潦草不堪。

隨著越來越多人目擊到戚雋雲和那位站在一起的身影,一些捕風捉影逐漸流傳開來。

“我不會再來這個訓練場了。”在結束了和麵前男人的又一次訓練後,戚雋雲有些疲憊地提議。

“為什麼。”柏稷將訓練服脫下, 將汗濕的頭發撥到額後, 明明是問句, 但語氣卻像早就知道。

“你明明知道外麵那些風言風語。”戚雋雲說,“我不想他們看輕我, 也不想讓他們看輕我們的友誼。”

“看輕?”柏稷細細品味這兩個詞, “你覺得是看輕嗎?”

他向戚雋雲逼近了兩步, 眸中有些令戚雋雲看不懂的東西, “可我卻想做實那些謠言。”

“什麼?”回應他的戚雋雲驚愕的麵容, “我從來沒有想過……”

“那就現在想。”男人的語氣中是不可拒絕的強勢。

戚雋雲皺眉看著他,無言良久。

“我拒絕。”

現役軍官這麼直截了當, 毫不留情地說-

紀沅有關於戚雋雲的記憶畢竟隻是原身從網上搜刮來的一些小道消息, 並不準確,而且有極大的添油加醋的成分。

不然的話, 紀沅嚴重懷疑,網上有些所謂的獨家消息不會是柏稷和戚雋雲的CP粉編的吧,不然的話, 又不是當事人在場, 怎麼知道那麼多具體的細節?

隻知道後麵有傳言說 , 戚雋雲就這樣當了皇帝的男寵。假裝beta搏出路的做法敗露之後,他知道這條路再也行不通, 作為一個alpha, 竟然不知廉恥地想用□□上位。

而後來, 戚雋雲也的確靠著皇帝的關係,在軍中節節高升, 無往不利。直到一年後,他死在了一場與蟲族的可笑的遭遇戰中,親手打碎了他不敗的神話。

當時有人為他痛哭,有人認為大快人心,也有人對他的死亡心存疑慮,認為以戚雋雲的實力不可能連區區低級蟲族都打不過。

所有的念想都淹沒在時間中。

誰能知道,當初那個少年英才,居然真的沒有死,而是搖身一變,成了帝國著名敵對勢力,顯聖聯盟的首領呢?

紀沅直覺這裡麵肯定有大瓜。

而這個大瓜馬上就要被揭曉了,紀沅很期待。

柏稷的手指輕觸維生艙的外殼,隨著他的走動,指尖在外殼上留下一道淺白的痕跡,仿佛可以隔著著一層特質玻璃和空氣,觸摸到戚雋雲已經失去生機的冰冷麵容。

胸口處,一個碗大的傷口洞穿了男人的身體,即使血液早已流乾,也可以從中感受到他當時穿心般的痛苦。

“你是怎麼殺了他的?”柏稷輕聲問。

“我無意中聽到他和顯聖聯盟其他核心層的對話,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青馳說-

“他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力量,讓我想到……”

當時,在紀百草的小木屋中,霜燼望向首領,欲言又止。她

要說的那個詞明明沒有說出來,可在場的三個人,都知道她想說什麼。

青馳身上的力量,是和首領同源的。

可如果要就此事尋問,必定會涉及到首領來到顯聖聯盟之前的前塵往事。當事人是否願意剖開自己,傾訴一切還未可知,貿然說開,相當冒犯。

因此霜燼選擇把所有權交給首領。

“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不知何時到來,也不知聽到了多少的青年從黑暗處現身。

他的視線忽略了所有人,隻凝聚在首領一人身上。

“或許我認識你。”青馳說。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緒,也或許是所有情緒都壓在了眼底。

戴著麵具的男人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像是早就預料到了有這麼一天。

“我們單獨談談吧。”

他對青馳發出邀請,態度稱得上溫和-

“他承認了我們之間的血緣關係,也承認了之前他看見我的第一眼就認出了我。”青馳說,“可是他並沒有任何認下我的打算。聯盟的軍隊與寄生獸軍團作戰多年,他一直知道敵人是我,是他的兒子。”

青馳的目光和柏稷一樣,落在維生艙上。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神情,說不出是痛恨、眷戀還是悲哀。

“我不奢求他像尋常父母對待孩子那樣對待我。可是,為我五歲時發生的事情,他欠我一個道歉。”

五歲的事情……?

紀沅回想起來曾經在青馳精神海中看到的景象,身穿白色研究服,氣質看起來冷漠又溫柔的男人,在麵對對自己充滿依賴的孩童時,毫不猶豫地揮出了手中的屠刀。

血色噴湧,在一個稚嫩的心靈裡留下了永不磨滅的陰影。

那個孩子選擇了徹底忘記與這個人有關的一切,卻阻止不了與男人用著相同麵貌的笑臉人,在他的精神海內一次又一次再次傷害著他。

“既然他無法給我這個道歉,我就隻好自己去要。”

這個不可磨滅的傷口,需要同等重量的死亡來抹平。

柏稷點了點頭,似乎也被青馳的話代入了回憶之中。

“他有逃走的心,我一直知道,可是我從沒想到,他走之前,會對你這個親生的孩子下手。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動用了全帝國最先進的醫療團隊對你進行急救,你早就死在了實驗室裡。”柏稷說。

青馳沒有說話,仿佛柏稷說的事情全部與他無關,但熟悉他的人會發現,他其實有所觸動。

柏稷就是那個熟悉他的人。他養了他十幾年,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的個性。

“陛下,您要對我說的,隻有這些嗎?”

青馳遙望著柏稷,甚至單膝跪了下來,目光是一種急於知道答案的渴求。

青馳在等待著什麼,而柏稷很清楚他的訴求。

隻是在猶豫要不要兌現承諾。

原本,柏稷設法通過安插在聯盟的間諜,將戚雋雲十五年前親手殺死青馳的錄像傳給青馳,就是想挑動聯盟內亂,破壞青馳和戚雋雲的利益結盟。

但是僅僅青馳對戚雋雲的恨意,還不夠。

這隻能保證聯盟內部會出大亂子,但這無法保證柏修的生命安全。

柏稷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將那個塵封已久的秘密同樣告訴青馳,至少作為一個他能將柏修平安帶回來的誘餌。

一切以柏修的安全為先。

等柏修安全的回到帝國,到時候怎麼對待青馳還不是他說了算。

可是他也沒想到,青馳會將這次任務完成的這麼出色,不僅毫發無損地帶回了柏修,還以如此雷霆之勢襲殺了戚雋雲,這個他十幾年的宿敵。

那麼,要再次接受他這個雙麵叛徒的投誠嗎?

這個問題的關鍵在於,自己有沒有重新掌控他的能力。

柏稷淡然一笑:“當然不止,我的孩子。”

聽到這個稱呼的瞬間,青馳身體一顫。

而柏稷親自走到他麵前,扶起了他。他感受著青年的身體在自己掌心的微微顫抖,滿意地笑了笑:“我的確是你的親生父親。”

當時,柏稷傳遞給青馳的文件,除了那份久遠的錄像,還有一份親子鑒定書。

“關於你的出身,戚雋雲應該已經告訴過你了不是嗎?孕育你所采用的另一份基因樣本,就來自於我。所以從生物學角度來說,你應該叫我一聲父親。”

覺醒者和覺醒者之間都無法孕育後代,更彆說和普通人類了。但是青馳是一個例外,他是柏稷動用無數資源,實驗了無數次,用戚雋雲和他自己的基因培育出來的一個嬰兒。

因此,青馳可以說是覺醒者的第一個後代。

這絕對是成千上萬次實驗中的一次偶然,也是一個奇跡,因為後來的研究員們無數次試圖複刻青馳,都以失敗告終。

將ABO人類與覺醒者的基因結合的實驗項目,也因為出不了成果而擱置多年。

柏稷靠近青馳時,神情看似鬆弛,其實緊繃身體,預防著一切可能來自麵前人的攻擊。但他耐心地等了三秒,很顯然,這個可以被稱為人形兵器的青年,失去了一切攻擊嗜血的欲望,隻是馴順地臣服在他腳下。

這就是血緣的力量。

看來這次青馳的歸順的確不含其他企圖。

柏稷懸著的心也不由放了下來。

如果柏修還在場,肯定會對這一幕表示奇怪。

或許是由於父皇對待青馳特殊的態度,或許是由於血緣的天性,柏修很早之前就隱隱約約感受到了他與青馳之間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因此也對這個未來的手下格外排斥。

但在飛船上,當他被青馳救回帝國,好不容易敞開心決定接受這個“兄弟”時,他卻很明確地感受到了青馳對於這層身份的排斥。

當時青馳厭惡地說:“我永遠都不會是。”

永遠都不會是你的兄弟,永遠都不會是柏稷的兒子。

但現在這幅父慈子孝父子情深的畫麵是鬨哪樣?

很可惜,托某人的福,柏修還在昏迷中,無法揭穿這幅溫情場景下的詭異氣氛了。

青馳張了張嘴唇,即將要叫出那個稱呼,最終還是愧疚地低下了頭:“我曾經背叛過您,我不配那樣稱呼您。”

“這也不怪你。”柏稷這時變得無比大方寬厚,“你以為我隻是個控製了你的母親,把你當殺戮工具人的無情皇帝不是嗎?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也會選擇背叛。不過我很好奇,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你實驗室裡的母親不是真的?”

柏稷從前當然沒有把青馳認回來的打算,而是打算用另一層血緣關係控製住青馳。

不過,他真正的生物學意義上的母親戚雋雲早已逃離帝國,柏稷隻好命人以戚雋雲的基因為樣本,培育了和他一模一樣的複製人。

極少數時刻,他們會讓複製人和青馳見麵,以充當青馳“表現良好”的獎賞。

不過,即使青馳已經忘了親手被母親殺死的事情,但他看到複製人那張和戚雋雲一模一樣的臉時,還是會控製不住生理性的恐懼。

為了降低這種恐懼,讓複製人母親也有和戚雋雲真人一樣對青馳的安撫效果,研究員們經過多次研究對比,將複製人的生理性彆定位女性,且帶上了安撫性的笑容麵具。

“很早就發現了。”青馳低聲說,“即使看起來是一樣的人,但每次的氣息,都有些微的不同。”

柏稷了然地笑了笑:“原來是氣味上出了問題,覺醒者的五感敏銳度,還是被大大低估了。當時在托瑞星上,你突然連你的母親都不顧了,可是嚇了我一跳。當時我在想,即使後麵我告訴了你真相,你還會認我嗎?”

青馳抬頭,麵容中透露著小心翼翼的驚喜:“當初您也是打算認我的嗎?我一直以為,您隻是想把我培養成二殿下的手下。”

這種問法,就意味著青馳的心中不僅僅甘心隻做個手下,那麼他是準備做修兒的競爭對手?柏稷心中沉吟,麵上還是一派慈愛,溫和道:“我自然想早些恢複你的身份,可是你知道,帝國公民沒有那麼同意接受一個覺醒者做皇子。”

有欲望也好,有欲望才好掌控。

“覺醒者皇子不行,那不知道覺醒者皇帝帝國公民接不接受?”

正當柏稷準備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徹底收服青馳的時候,一道不該出現的聲音憑空而出。

柏稷驚駭地望向聲音來處,大殿中心,維生艙透明的蓋子緩緩打開,一根蒼白的手臂搭在了上麵。

“拜托,再聽你講話我就要吐了。”

那個本該永遠沉睡的人這麼說。

“小紀,你不介意我先醒吧?”戚雋雲對站在旁邊的紀沅露出蒼白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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